只是他得知了究竟谁是李旬的帮凶后,眼中愤怒之色更浓,这黑衣人的身份已是昭然若揭,而他又想起在琼霞派无故受冤,被人冤枉杀害苍守一事,恐怕也与此人多有干系。
现今想来,定是对方认出了自己,想要在琼霞派斩草除根,他这般思虑的时候,张雅已是在李旬与那黑衣人围攻之下身死,她最后看向怀中少年时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怜爱与歉意。
张羽终是再也压抑不住,体内沉寂已久的煞气不断翻涌,他双瞳中的赤红光芒一闪而逝,身子四周也开始拂动赤红气息,想他总觉琼霞派对于自己毕竟有收养之恩,是以即便遭人诬陷,被逼上九死一生的天刑台,他也没有半句怨言,而后与幻妖界一战,苍梧带着琼霞派弟子对他与林巧儿咄咄相逼,他依旧没有抱怨一句。
再后来他为救治凌灵,上山求见御剑长老,可琼霞派的弟子刀剑相向,他拼着性命不要也不还一招,为的是什么?自然是昔日师尊的颜面与琼霞派的恩情,可如今…
正是他们中的人与朝廷联手,杀他族人,毁他家园,令他张羽于这天地之间再无一个亲人!
“此仇,必报!”张羽声音都有些嘶哑,他之前还想着若是自己只顾报仇,难免苦了天下的百姓,可如今再见一次族人被杀的惨象,心中只道又有谁为他的族人想过,他心念天下人,可正是这些天下人杀害他的族人,甚至连小孩妇女也都不放过,那狗皇帝,莫非,不该杀?这琼霞派的败类,莫非,不该杀?
他心中此刻尽被仇恨所占据,隐隐有些失去理智的迹象,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画面跳转,却是江都城下,黑衣少年持剑而立,冷眼看着面前的万千士卒,他的衣裳满是血渍,就连面上也尽是血污,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剑锋还在滴着鲜血,他双眼迷惘,他都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地,只知那两千俘虏兵,是尽皆丧于其手。
画面又数度转换,往事一一在眼前闪过,虽然这些画面转换的极快,但张羽却是将它们尽数看的清清楚楚,这些本都是他曾经经历的事情,如今再看一次,就仿若一柄柄重锤,将这些事一板一钉的钉在他心中了一般。
而后终于到了他心中最不愿想起,最不愿回忆的那天,偌大的天刑台,剑气如雨,尸骸遍地,鲜血四溅,他松开了林巧儿的手,想要去救助那有难的琼霞派弟子,便是这一次松手,从此阴阳两隔。
鲜血染裳,泪湿衣襟,“其实死啊什么的,巧儿是无所谓的,但是…以后不能再见到公子…不能再陪着公子…想到这,就好难过…”轻柔的话语重新在耳畔响起,张羽立在一侧,看着那熟悉的容颜渐渐苍白,看着那双美眸渐渐合上,他紧紧抿着嘴唇,双手握拳,指甲嵌入了肉里也是全然不知,到得手中鲜血低下,他终是再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恸。
“不会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以后我们就住在昆仑山下,你喜欢看雪,我们便去山上看日出,看雪景。师尊还会授你琴艺…”
“若真能那样…该是多好…”
“若真能那样…该是多好…”潸然,泪满面,张羽口中重复着林巧儿最后的这句话,终是哽咽,他缓缓合上眼眸去,久久未有所动静,就仿若他与这画面同时定格了一般…
“木头,木头!”山洞之中,自张羽脸上有黑气浮现开始,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凌灵此间一直守在他身旁,忽见张羽嘴唇蠕动,却是一下从口中涌出大量鲜血,凌灵吓了一跳,双手慌乱的想要按住他的嘴角,似乎想要堵住不断流出的鲜血,但却是徒劳无功,除却她也染了满手血腥之外,再无其他作用。
香莲本是专心在洞外祈祷,听得凌灵惊慌的叫声,急忙进得洞来,凌灵见得她,急道:“你快救救他!”
她快步走到塌边,但见张羽除却吐了许多鲜血之外,面上的黑气越显浓郁,心中一沉,摇首道:“恐怕他已经深陷幻境之中了…”
凌灵听罢,两行清泪不自禁便从眼眶中流落,她一下跪在香莲面前,哀求道:“我求求你,快救救他,你无论要我做什么都行…”
她心中爱极了张羽,只道若是他死了她便也不活,可她又怎能坐视他这般死去?
香莲扶起凌灵,轻声道:“并非我不帮,只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除非现在即刻去往登天山山顶寻找那祝余草,可你也不知这祝余草究竟还剩多少…”
凌灵听得祝余草三字,仿若抓到了救星一般,眼中一亮,“是了,是了!我这就去采祝余草来!”
她说罢便急急的向洞外冲去,但尚未走得两步,便觉一阵头晕目眩,随即胸中一阵剧痛,竟是哇的一声喷吐出鲜血来,香莲见得心惊,急忙赶上前去,却见凌灵身子一软,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小姑娘?”香莲低头看去,却是凌灵昏迷了过去,她的伤势本就极其严重,虽得清玄注入真气后,暂时缓了经脉枯萎之危,但她的腑脏因诸葛炎的剑气所震,受伤极重,这一路来她都被众人细心呵护,是以腑脏的伤势并没怎么发作,可如今她心忧张羽,心神不定下,加上许久没有歇息,终是激的伤势发作…
香莲为她些微把脉,便是知晓她的伤势如何,不禁轻声叹道:“哎…纵然救得了他,可你又该如何呢?”
她将张羽的身子往塌的里面挪了挪,让凌灵睡在外侧,定睛瞧着二人,她沉吟一声,终是转身走出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