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神村是巨翼城以西,群山之中的一个颇有名气的村子。这村子是王国最西部的村落,相邻山脉中能够遇到吞山这样的珍惜生物,因此有许多猎人团驻扎。
依法要去那里找某个收藏家,抢救一些被虫子当成虫窝的书籍,都是百年前攥写的古书。
在伯爵家叨扰了一日,歌丽贝尔和依法回到了旧货店。欧莎娜伯爵已经让治安军加强了这条街的巡逻力度,算是对依法献银的另外一个奖励。对于歌丽贝尔,伯爵大人也拿出了金币算是对她个人的奖赏,毕竟献银的是依法和歌丽贝尔两人,不给歌丽贝尔一些好处伯爵大人于心有愧。于是乎,歌丽贝尔对欧莎娜的感激崇敬之心上升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现在店可以重新开张了,而且治安更好,不用担心再被人抢劫。
回到店里,依法一刻没停,准备拿着欧莎娜伯爵给的介绍信去木神村走一趟。歌丽贝尔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有一个疑问,“依法,你为什么不向欧莎娜伯爵告知你的名字?”
“没什么,一些私人理由……”依法可是知道歌丽贝尔这家伙的大嘴巴性格的,什么都不敢对她说,他现在已经后悔没有在变装的同时改变一个名字了。
歌丽贝尔对这个敷衍的答案没做深究,对着依法挥手道别送他出门公干。
木神村的规模跟一个镇子差不多,城内马车行内顾得到直通那里的马车,对于山地城市来说有平坦的通车路非常难得。只要能通车,就可以雇佣车队帮忙将抢救回来的书运回城内。现在的依法手里没啥钱,金子没卖出去,金币全都拿来为林原买宝石了,这次出门还向歌丽贝尔借了她从欧莎娜那里得来的钱。
马车在路上走了一段时间,午饭之前抵达了目的地。依法随便找了个看起来随和的老人询问了收藏家的住处,然后被一指头指到了村子东边树林。
站在一栋林间大宅前,这是一栋很高大的房子,三层主楼边上连着两排单层建筑,看起来像是学校。楼前是开阔的平坦院子,依法见到一帮猎人打扮的男人正搬运着一大堆木条箱,不断堆在院子中。他们中间站着一个主拐杖的老人正朝着这些人大吼,“干完活都去附近的湖里洗澡,除非你们想在头发里养虫子!”
男人们非常不情愿的应声称是,看起来他们是被这老人邀请来干活的。
木条箱已经在院子里堆成了山,有一些箱子没有加盖,看得到里面装的都是一些落满灰尘的书。箱子边缘爬着许多黑色小虫,小得跟一颗砂一样,不过吸饱血之后会变成野浆果一般大小,红彤彤又饱满多汁。
依法戳在院子里看着堆积如山的书箱,有些发愁,他觉得自己应该运不走太多书籍,只能抢救一部分。他的出现很快被老人发现,对方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似乎腿脚不好。
“你小子是什么人,来这边做什么?不怕被虫子咬死?”
依法见到老人躬身行礼,“我是青石伯爵的朋友,叫做贝尔,为了您想要销毁的藏书而来。这有一封伯爵的信件请过目。”
贝尔这个名字是依法从歌丽贝尔那里借用的,他这次过来是为了拉走人家的书,不拿出个名字似乎不太礼貌。
老人打开信看了两眼,然后收进口袋,接着对依法笑道:“欧莎娜伯爵与我通的第一封书信,值得我收藏起来。我喜欢收藏信件,因为这东西不占地方。”说着,他看了眼堆得山高的书,似乎很嫌弃它们。
依法没什么闲工夫耽误在这种事情上,开门见山的表示自己想要运走一些百年前的书籍,最好是与地底人有关的内容。
“我可不会答应让你运走这些书。”收藏家老人摇摇头,然后挥手叫来一个监督男人们工作的大块头,指了指依法对那人说道:“迦罗瓦,将这小兄弟送走。”
被收藏家称为迦罗瓦的大块头非常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却有着山一般的身材,身高至少有两米,体重恐怕也超过了三百斤,是人类中的巨兽。
依法看着这个家伙,听到他的名字,立刻想起以前帕斯特曾经跟他提到过的一些事。说是巨翼城出现了一个新锐的猎人团,专门搜寻狩猎吞山。这个猎人团中有一个身材高大到非常不适合当猎人的家伙,就叫做迦罗瓦。
关于这人的事情依法知道的不多,只听说他在狩猎吞山方面非常出色。
大块头迦罗瓦走到依法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用询问的口气吐出两个字,“名字。”
“贝尔。”
“来做什么的?”
依法指了指那堆书,“青石伯爵让我来取走这些即将销毁的书。”
“理由。”迦罗瓦似乎不是很喜欢说话的样子,目光中毫无温度。
依法看着这大块头有些害怕,对于普通生物来说,体重和身材就等于战斗力,迦罗瓦的体型给了他相当多的压力。
“我需要保护那些百年前攥写的记载女王之塔的书,地底人消失了九十九年,在这个节骨眼毁了这些书似乎不太好。”
迦罗瓦弄清状况之后点了点头,走到箱子堆中张开大手抓了一只过来。这装满了沉重书籍的箱子其他男人需要双手拖着搬运,迦罗瓦却能单手提起,这力气依法只在帕斯特身上见过。
将封着箱子的木板条撕开一块,迦罗瓦拿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已经开了线的书。书被虫咬得很严重,严格来讲这书上爬满了从。大块头将书翻开给依法看,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文字,而是书页中夹着的密密麻麻的虫子。
“贝尔,你看到了吧?这些箱子中有大量虫窝,不可能让你将虫子们抢救走,我们必须将它们清除干净。”
依法接过书,扫掉恶心的虫子,结果书页哗啦啦散了一地。这些纸张已经变得跟干树叶一样脆,似乎稍微折一下就会断开。依法拿着其中一张散落的纸页扫了两眼,其上内容清晰可辨,这一页讲了一些女王之塔塔顶镇塔恶魔的相关内容。
书上的叙述非常简洁,按照书中所说,镇塔恶魔的强弱和他们的种族有关,地底是个多民族的世界,而最弱的镇塔恶魔是一种叫做‘单角恶魔’的地底人,经常作为镇塔恶魔出现在不足十层的女王之塔。
依法觉得这书相当有用,如果明年二月塔真的要出问题,这书能够提供很多有用的知识。单就这一页纸上提到的东西,他以前就从未听说过。
迦罗瓦将地上散落的书页拾起,丢到箱子里,他弯下腰都比依法要高。接着他又很随意的推了箱子一下,箱子翻滚着朝箱子山移动,正好在恰当的地方停下。
依法在看过那一页纸之后更加确定自己此行是有意义的,于是向迦罗瓦解释说,自己运走书后会安置在一个空旷安全的地方,放个两年如果地底人没出现的话就会销毁掉,不会让虫子蔓延开去的。
迦罗瓦看着依法,态度坚决,不准备给他任何一本书。
“我们没必要冒着让虫子扩散到城里的危险,来满足你这个胆小鬼的要求。”
“胆小鬼!?”依法确实胆子不大,但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称呼。
“没错。”迦罗瓦点头,“你就是胆小鬼,而且还很愚蠢,竟然相信地底人百年归来这种说法。他们已经在地底死光了。你走吧,别让我动手送你。”
“我们并不能确定地底人真的不会回来!万一一语成谶,这些书会非常有用!”
“有用?”迦罗瓦发出嘲笑声,“就算地底人真的来了,你又要怎么用书和他们打仗,小矮子?”
他走到书山前,又打开一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本至少七百页厚的新书,用双手将书抓起轻而易举的将其撕成两半。
依法在一旁都看愣了,那本书看起来很新,可不是刚才那些脆啵啵的古书,那么厚一本被迦罗瓦如撕面包一样撕开,这得需要多大的手劲?之前他还觉得迦罗瓦可能和帕斯特的力气差不多,现在看来帕斯特跟人家压根比不了。
要不是确定他这种体积根本不可能找到足够的银淬体修炼,依法肯定会认为他就是从未见过只出现在传说中的武人。
迦罗瓦将撕成两半的书丢回箱子,扭过头对依法笑了笑,“打仗靠的是力量,不是书。就算地底人回来,我也会让他们后悔踏上地面的。”
依法看得出来,这家伙似乎非常不喜欢书的样子,言语中透露着蔑视。书箱的搬运似乎结束了,运书的男人们开始拿着黏糊糊的火油朝箱子上洒,一支火把被送到迦罗瓦手里。
迦罗瓦用火把指着依法说道:“离开吧,贝尔。就当你来晚了一个小时,没能救下这些书。”
几桶火油很快被泼洒干净,淋上油的书碰到一点火星都会演变成无法被扑灭的大火。依法看着这些书,对迦罗瓦的没有常识感到悲哀。通常焚烧大量东西是需要挖一个大土坑,将东西丢进去以防火势蔓延。这树林中根本不适合烧东西,很容易引起火灾。不过现在他是没功夫计较这些的,必须阻止焚书。
依法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服迦罗瓦,只好将欧莎娜的名头拿出来压人,装出愤怒的模样说道:“是欧莎娜女爵士让我来回收这些书的!你必须将书交给我。”
迦罗瓦看着依法,再次发出嘲笑,“我都说了矮子,你来晚了,你来的时候火已经点着了,难道伯爵会因为你的迟到而怪罪我?”说罢,他随手将手中的火把向书山丢了出去。火把打着转,落在火油密集处。轰隆一声,烈焰腾空而起,很快就将整座书山笼罩其中。
依法没想到对方如此蛮横不讲理,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听。面对烧起来的书箱,依法冲到火堆前,想要至少抢救上一箱子。
“矮子,别给脸不要脸!”
依法刚刚冲到书山前,就被一只仿佛从天上落下来的大手按住头,然后那只手力道不减直接将他按在地上,脑袋重重的在地面敲出‘咚’的一声。
迦罗瓦的力量根本不是依法能够抗衡的,而且他的攻击还没结束,随后又抓住依法的脖子将其提起,朝着书山相反的方向投掷出去,仿佛丢出去的只是一只轻巧的布娃娃。
重重摔在地面上的依法根本无法动弹,抢救书籍的工作完全失败。迦罗瓦迈着步子凑到他的身前,弯下腰在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如果地底人真的来,他们也只会向你一样被我摔出去,爱说梦话的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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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浑身的摔伤,依法回到歌丽贝尔家已经是晚上。一回房间他就发起烧来,似乎除了外伤之外内脏也受到了损伤。
歌丽贝尔给他送晚饭的时候见到他躺在床上呼吸急促,一探脑门热度高的吓人。
巨翼城内没有夜间还会出诊的医生,至少歌丽贝尔不认识,她只能尽量帮着依法熬过今晚等到天亮了之后再送医。在她看来,依法这不过是小伤小病,对十七八岁的壮实青年来说不算什么。
“冷敷,我需要冷敷。”歌丽贝尔打了盆冷水,找出自己全部的毛巾。在她把湿毛巾放在依法脑门上的时候,她发现依法的头发好像有些古怪。
她抓着头发轻轻一拉,假发直接被扯了下来,露出淡金色短发。
“……这是搞什么?”
歌丽贝尔抓着假发一个劲的纳闷,翻来覆去的观察一阵之后直接扣在自己的脑袋上然后跑去照镜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很快,依法的胡子也被撕了下来,黏在了歌丽贝尔的嘴唇上。
镜子前的旧货店女老板看起来很奇怪,黑色头发加小胡子的打扮出现在一个女性魔力拥有者的精致脸孔上。她知道依法这个人好像有许多秘密的样子,现在,秘密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