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上的最后一份废弃灵材放进晶箱，上盖，重新贴上标签。
一天的工作才算结束。
而这样的工作，林泽已经整整做了五年。
整理晶箱，将晶箱中的废弃灵材归类登记。
周而复始，枯燥的能让人癫狂。
这所谓的晶房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废品回收站。
当然，除了灵材，也会有废弃灵丹，甚至是报废的灵宝。
所有这些东西送至晶房回收，再经过晶房的法阵日夜淬炼，直到将这些灵材中的最后一缕灵气压榨出来。
看着满屋子的晶箱，林泽林泽心中一阵黯然，五年前的他意气风发，怀着一颗自信的心来到天澜山，却没想现实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你这个算什么东西？连剑的轮廓都分辨不清！这样的天资也敢来天澜山丢人现眼？”
“你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吗？”
“也算是难得，当今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天资比你更差的了吧！”
时至今日，林泽也没有忘掉当初那位考核修士的话语。
天资属上天恩赐，通常来说，九等为最佳，一等为最劣。
而林泽的天资，却是要比一等还要差上许多。
在那一刻，所有的意气风发，所有的自信，全都被这三言两语所击溃。
“林泽！林泽！麻溜的给老子滚出来！”
在林泽心生黯然之际，一道声音突然从晶房外传来。
林泽长叹一口气，收拾一下心情，旋即缓步走出晶房。
晶房之外，一个身高约莫九尺的男子正双手叉腰，浓眉大眼之中，满是愤怒。
看着这个自己在天澜山唯一的朋友，林泽微微笑了笑，说道：“真不知道你这性格怎么能在天澜山活下来！难道就没人对你有意见吗？”
“妈的！是不是每次老子过来，你都要这么磨蹭？”
男子见到林泽出现，眉头一挑，大步朝着林泽走来。
“你现在出去问问，看谁敢对老子有意见！真以为老子背上的剑是摆设不成！”
蛮嗔身后背着一把阔剑，剑宽三尺，在以细剑为主的天澜山，倒是独一位！
不过蛮嗔天资极高，天澜山同辈弟子中，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再加上一个极为护短的师傅！
所以，这个蛮大个在天澜山胡闯乱闯，却也没人敢惹他。
“你不是去了天湖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林泽有些好奇的问道。
“哼！那群畜生一个个眼高于顶，老子看不上眼，半路就回来了。不就是一个天湖嘛！老子下次自己一个人去。”蛮嗔走到林泽身旁，一把搂住后者肩膀，说道：“还是你小子靠谱，所以老子一回来就找你来了。”
林泽挣脱了一番，可惜并没有任何效果，有些无奈的放弃之后，他才说道：“我那几坛酒，可经不得你几次折腾。”
“放心，老子哪次有白喝你的…这次给你带了一件宝物！”蛮嗔嘿嘿笑着，说着他一拍腰间储物袋，一道微弱的光芒闪烁过后，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便出现在了蛮嗔手中。
“这东西可是老子花了大价钱买过来的，你前段时间不是跟老子说家里缺面镜子吗？”
听着蛮嗔粗犷的声音，林泽心中一暖，上次自己无意间提了一嘴，却没想这个粗大个竟然上了心。
“可你也不至于弄一块这么小的铜镜吧！这东西好像还是灵宝的样子。”林泽看着手中的铜镜，说道。
“谁知道呢？听那小贩说是在什么遗迹中捡到的……不过，看这样式还是不错的，所以就买过来了。”蛮嗔耸了耸肩，说道。
能结识蛮嗔，或许是林泽在天澜山最大的收获。
五年前，两人于天澜山下相遇，住的同一家驿站。
因酒结缘。
宗门考核时，蛮嗔因为天资绝佳，被天澜山青元阁阁主所喜，当场被收为亲传弟子。
而林泽就只能捧着碎了一地的自信黯然下山。
下山那天，下着大雨，蛮嗔前来送行。
在雨中，林泽强笑着说道：“以后修行有为，可要来找我喝上几杯……都说修行无岁月，你可别到时候来我坟茔前敬酒！”
蛮嗔冷笑着，他看着林泽那张被雨水打湿的脸，问道：“老子就问你一句，你会甘心吗？”
林泽没有说话，任由雨水打在脸上。
第二日，蛮嗔便把他带到了晶房，说道：“留在山上，总会有机会。”
或许是酒的缘故，又或许是因酒而产生的些许友情。
总之，林泽留在了天澜山，在晶房中待了五年。
从蛮嗔手中接过铜镜，感受着其上的凉意，林泽心中的暖意却是越来越浓。
将铜镜收入怀中，林泽才开口说道:“那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蛮嗔哈哈笑着：“总之，喝个痛快便是！”
蛮嗔的酒量永远都是两杯！
在蛮嗔喝倒之后，林泽没有再继续喝。
看着桌上的杯盏，一时间林泽有些茫然起来。
这五年的生活，林泽不知道多少次的茫然，到最后都已经麻木了。
他不知道以他的天资，留在天澜山究竟能有什么作用，但是就这样下山，他又不甘心。
所以，他就这样在矛盾之中浑噩度日。
看着已经在讲着梦话的蛮嗔，林泽很羡慕他，天资极佳，又有一个对他关怀之至的师傅。
没了酒兴，林泽便起了身，出了晶房。
坐在晶房门口，看着漫天星辰，林泽一时之间有些醉意。
迷迷糊糊间，只见一道剑芒自远方急掠而至。
很快就到了晶房外，剑芒敛去，出现在林泽眼中的是一个年若二十的女子。
女子身着蓝色修裙，头上系着发簪，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淡得仿若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收起灵剑，走到林泽身前，许是闻到了弥漫在空中的淡淡酒气，女子黛眉微皱，说道：“没死的话，就赶紧起来。”
林泽略带歉意的笑了笑，旋即站起身来，说道：“天色都这么晚了，师姐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还是明日再来吧。”
“废话少说！破损约九成的青鱼剑一口，已经在外事殿做过登记。”女子阴沉着脸，丢了一口灵剑给林泽，没有任何的逗留。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林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晶房工作简单枯燥，不过因为他资质的原因，这五年来，没少受嘲讽，最先的那段时间，林泽还会做些反抗，不过在吃了不少亏之后，他学会了冷漠对待。
这，算是成长吧。
五年的时间，磨平了林泽的棱角，却没有磨掉他一颗想要修行的心。
在林泽准备拿着青鱼剑回去登记归置时，又有一道剑芒破空而来。
“这些弟子还真是贵人事多！”
林泽呢喃了一句，倒也没有急着进屋，反而是站在门口等着来人了。
“把那口青鱼剑，拿出来！”
剑还未着地，声音便当先传了过来。
林泽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此番前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身形削瘦，剑眉入鬓，眼角处有一道剑疤，有些狰狞。
男子一副受了不少气的模样，语气更是不善。
林泽打量了男子片刻，说道：“这位师兄，晶房有规定，凡是在晶房中拿取物品者，都需要先去外事处登记才行。”
虽然眼前这人一副快要火山爆发的神情，林泽还是坚持着说道。
任何一个宗门，规矩总是排在第一位的。
“你先拿给我，我稍后自会去外事处补上登记。”男子有些着急，他说完之后，又加上一句，“我叫周谦！如果事后有谁想以此来为难你的话，你只需要报上我的名字就行！”
林泽不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你要敢把青鱼剑给他，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在林泽正准备给周谦递去青鱼剑时，一道声音裹着灵力，自远方传来，声音清冷至极，让人不得不信。
听到这话，林泽手上稍微延迟了片刻。
“你觉得是我的剑快，还是她的剑快？三息之内，我没拿到那口剑，你知道后果！”周谦听到这话，面色一冷，语气更是森冷了不少。
“周谦，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剑光由远而近，先前来存放青鱼剑的女子很快就回到晶房前。
“青儿，我跟你解释过的…我跟她真的只是逢场作戏！你等我半年，只要半年，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男子见到那叫青儿的女子回来，脸色一喜，扭过身来抓住女子肩膀便是一番解释。
“呵！逢场作戏都可以到有身孕的地步，周谦，你这戏未免也太真了点。”青儿冷笑着。
“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青儿，你知道的，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我也不要你赴汤蹈火，只要你跟那贱人不再来往，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青儿挣脱开周谦的肩膀，说道。
“一定要这样吗？”周谦有些黯然。
“你不是要这剑吗？我现在给你！我还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要么是她，要么是我！你自己决定。”青儿玉手一抓，林泽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手中灵剑便已脱手而出。
将灵剑丢给周谦，青儿没有再犹豫，直接御剑而去。
周谦看着手中灵剑，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许久，他才将青鱼剑收进储物袋，旋即他扭过头来，看向林泽。
“别怪我，怪就怪你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言语一落，周谦便已一剑刺来。
林泽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叫周谦的内门弟子真的会出剑！
剑锋刺破衣衫，摧枯拉朽般刺进胸膛。
刺骨的凉意从剑尖蔓延，意识渐渐消散。
这一刻，林泽回想起在天澜山五年中的点点滴滴，最后的脸上，竟是一副解脱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