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湛台却羽思忖的时候,拓跋寅走到湛台却羽先前吐出那摊异物的痕迹上细细查看起来,时不时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抓了抓他那本就乱作一团的头发,又用手从地上抹起一丝那血红色的异物,放在鼻头闻了闻,似乎散发着恶臭,立刻厌恶的摔在一边,脸上露出了干呕的表情。
“那到底是何物?”湛台却羽问起拓跋寅。
拓跋寅没有回答,耸着肩摇了摇头。
“妖舍里的妖物成百上千,有些只有记录,到底收监在哪,我也没有具体去看过。还有些极度危险的妖物,我也是尽量不去的。所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妖,在下还真不知道。”拓跋寅无奈的向湛台却羽解释着。
“如此说来,你倒是个想当不称职的妖舍之主。”
“妖舍千百年来皆是如此先师与祖师一生只抓捕寥寥数只妖怪,记录在案,这其中的大部分妖物他们也未亲自去查看过。只当是在下实在是时运不济,这妖舍内的妖怪出逃,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全数抓回。”
拓跋寅的脸上露出一副难色,他不过二十出头,与湛台却羽一般的年纪,却身负如此大任,让拓跋寅伤透了脑筋。
“湛台大人有何打算?”拓跋寅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湛台却羽。
湛台却羽的面色已经恢复了不少,双目也有了几分神采,整个人虽然还未彻底恢复,却一扫之前的萎靡之态。
“拓跋先生,我有一事想问,那小贩中你所说的妖毒已久还未身亡,而那府内的仆人也未有人身亡,而我刚中此毒便于那些中毒已久的人一般样子,是为何?”
“哦?大人何时听到的那歌声?”
“昨夜。”
“那就有些奇怪了,依我看来应该是刚中妖毒不久,否则也不会用此法让你将毒物吐出了。若是过了夜,就如那卖菜小哥那般要慢慢调养了。湛台大人请仔细回想一下。”
湛台却羽回想过去只觉得略微头痛,先前模糊的记忆逐渐恢复。湛台却羽愣在原地,思绪已经飘回了早些时候的王府。
“王夫人,我能否进你的厢房查探。”湛台却羽用着不容置疑的声音询问着。
“大人随意。”王夫人的态度一如之前。
湛台却羽抬步走入房内,房内布置简易至极,先前追寻的王大人的靴印在厢房内消失了。床边的小桌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胭脂水粉,呼吸间都能嗅到它们的味道,湛台却羽想到王夫人的浓妆艳抹之态,倒也是不奇怪。王夫人缓步的随湛台却羽进了房,站在门边,双眼冷峻的看着湛台却羽的一举一动,管家愣在门外,眼神一直停留在王夫人的身上,瑟瑟发抖的思索着什么。
王夫人放佛察觉到了管家的目光,让她浑身不适,回过头去狠狠的瞪了管家一眼,管家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原先发抖的双腿,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管家!快去为大人备茶!”王夫人尖锐的嗓音响起,湛台却羽没有回头,倒是听见管家匆忙的步伐。
湛台却羽几番搜查,却都没有任何收获,不由皱起了眉头,停了下来,环视着屋内。王夫人看湛台却羽终于停了下来,轻舒了一口气,又回复了她平静又毫无波澜的面容。
王大人的靴印停在厢房前,说明王大人必然是进入了这间房的,王大人总不会平地飞升,向空中而去。湛台却羽几番查看后很确信这想房内进出都必须经过这道门,房内也没有可以藏匿人的地方,地上铺着的石砖严丝合缝,绝不像是有暗门的迹象。
“请大人也适可而止,我虽以为人妇,归根结底这是女人家的闺房,大人无凭无据就允于搜查,已经是给你们大理寺天大的面子了。”王夫人的语气不再是一味的冷淡,而是带着几分怒意。
湛台却羽不理会王夫人,他深信这屋内一定有蹊跷,抬眼四望,王夫人想房内朝着后墙的那扇窗是开着的,湛台却羽一时生疑,走向那后窗去。
“大人!适可而止!”王夫人的原本尖锐的又提高了几分,变得更加刺耳,声音里却多了几分不安,湛台却羽听出了这一份些许的不安,便越是要朝着那后窗看去。
湛台却羽从打开的后窗伸出头看去,不远处便是院墙,厢房与院墙之间,仅有一人只款,若是藏了王大人,一眼便能看到。湛台却羽四望没看到任何可疑之处,正想着收回身子,低头却看见了让他恍然大悟之物。
正是这时候湛台却羽的耳边传来了昨夜诡异又幽寂的歌声,湛台却羽猛然转过身去,王夫人张着嘴在吟唱着歌曲,而从她口中传出的声音绝不是那尖锐刺耳的音调,而是昨夜那摄人心魄的声音。湛台却羽本想拔尖的右手失去了知觉,不听他的使唤,王夫人的声音如同钻进了他的脑袋,让他头痛欲裂。
湛台却羽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他并未倒下,双腿双脚似乎一直在行走,却不知道再往哪里走,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直到他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正坐在那茶摊的小桌旁,老板正与他搭着话。
“我今日清早的确还听到过一次那诡异的歌声,那一次是面对面的听到了。”湛台却羽回想之后回答了拓跋寅。
“你见到了那妖物,却还活着,它本可以当场就杀了你!”拓跋寅有些吃惊的望着湛台却羽。
“当时已经通报了大理寺,大理寺的人马正在路上,她若是想杀我,也不好动手。况且她也料不到会有你来搭救我。”
“那妖物长什么样?如何对你下的妖毒。”拓跋寅倒是只关心妖怪之事,不断询问着。
“她是王大人的夫人,即便是她唱歌的时候,也是寻常普通人的模样。”湛台却羽皱着眉,简单的回答着拓跋寅,他心中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更想回忆起自己在那后窗与院墙间的地上看到了什么东西,这件东西解释了整件案子,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
“这倒是极不合理,妖舍志上有记载,虽然有些神智开化的妖怪会化作人形,或附身于人,但是它们施妖法的时候一定要显现原型方可,正是靠着这一特征,我们才好捕获那些狡猾的妖怪。”拓跋寅摇摇头,不太相信湛台却羽所说。
“拓跋先生若是有不明之处,与我一同再探王府便是了。”湛台却羽已经想要离去了,此刻他的精神与身体都已经恢复了元气,迫不及待的想再去王府探明真相。
拓跋寅点了点头,收拾好地上的残留的痕迹,又将药罐摆放好,这才走上前打开了妖舍的大门,湛台却羽顺着门走出去,发现并非是他走进的地方,湛台却羽收住了吃惊的表情,心想这妖舍倒是神奇至极,只要掌握了进入方法,从何地进入,又从何地出去,随心所欲,岂不是省事多了。
湛台却羽月拓跋寅走了几步,便到了先前相见的坊间,街面上乱哄哄的,此刻已过午时,有些小贩早已收摊回家,如此喧闹杂乱倒是不寻常。大批的人马从坊间策马而过,踏起一阵烟尘,那是大理寺的人马。湛台却羽走到路间,引起了人马的注意,其中一人勒马停下,定睛仔细看了看身着大理寺官服的湛台却羽,赶忙翻身下马,半跪于地。
“湛台少卿!总算找着您了。喂!湛台少卿在这里,叫前面的弟兄们停马。”那司值叫住了前方的人马。
“出什么事了?”湛台却羽看到此番阵仗,就心知不妙。
“先前那王府派人来说王大人失踪,您在王府已经着手调查。属下们赶到王府之时,发现那管家已经死了,王夫人又说您早已离去。王大人失踪,没去上朝,本就激怒了皇上,皇上得知他失踪一事,龙颜大怒,正避着裴大人火速破案呢,裴大人叫我们找到你,那王夫人又说您早离去,我们这群龙无首,这正穿街过巷的找您呢。”司值的声音充满焦虑。
“王家的管家死了?怎么死的?”湛台却羽大惊,不过半日就突然死了,难道也是被王夫人所害?湛台却羽又觉得不对,此举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嘛。
“心力衰竭而死,王府的仆人和王夫人说,管家平日就有气无力的,如今老爷失踪一时心急,暴毙而亡也不稀奇。当务之急是找到王大人。”司值回道。
“心力衰竭?管家不过四十岁上下,怎么会得这种老人的病,你命仵作仔细检查,若是平日便有气无力,怎么生的如此健壮,想要找到王大人,必须找到管家真正的死因。”湛台却羽训斥着司值,管家的死因他自然知道,必定是身中妖毒。
管家身中妖毒绝非一两日的事,他早已提及他听到王夫人唱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早就中了妖毒,而恰好今天身亡,时间上未免也太过巧合。湛台却羽思忖着管家的死肯定牵连着王大人的失踪,他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被杀人灭口。
“湛台大人,圣上大怒,若是找不回王大人,裴大人这次也要遭殃。再说....再说那管家心力衰竭而死虽然奇怪,却也在不稀有,前日还有个飞贼,身子健壮的很,照样死于心力衰竭。”司值辩解着,强调着寻找王大人才是当务之急。
“死于心力衰竭的飞贼,尸身在哪里发现的?”湛台却羽关切的问起来。
“就在前面的街上,倒在坊间的墙边,深夜就死了,据说当晚有人听到了惨叫倒是没敢出去看,直到第二天才发现飞贼的尸身倒在街边。”
整桩案子的起始是从王府失窃开始,而当夜,就在这里附近有飞贼身亡,死因是心力衰竭,恰好是王府之内中了妖毒的人的表现,湛台却羽不由的将这些联系在了一起。
“湛台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请您调遣。”司值打断了湛台却羽的思考,湛台却羽这才回过神来。
“你们去封锁王府,任何人不得进出。你们也不要进去,若是有什么诡异之事,切勿进王府。那飞贼的尸身现在何处?”湛台却羽安排着,此刻只要将王府围住不让任何进出即可,避免大理寺的人马晚上也听到那歌声,信命难保。
“城郊义庄!”
“我现在就去义庄,你们速速动身,我未到之前不要有任何动作!”
“是!”
湛台却羽布置妥当,留下了两匹快马,与拓跋寅二人跨马疾奔,直冲城郊义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