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刮,树影缭乱,还有什么比现在惨白,嘉懿辩驳道:“如今饿的饿,死的死,蛮夷之军这时不费兵力就可前来禽你缴械投降,臣服于他们胯下,此时他们无非就是想让你们困死,饿死,城内现在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将士们还有什么力气与蒙军对抗!”
“季宗!我不想你的战神之名在后世有辱,就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用我仅有的肉体,鲜血又有怎样!你带领你的将士最后再浴血奋战厮杀一场吧!我只求你保住蛮儿的命,季宗你可懂我!”这是嘉懿此生第一次燃尽生命在命在怒吼。
季宗一把推开她,双手抱着头怒吼:“我不懂,不懂!懿儿……求你别离开我!我不值得你这么做,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啊!让我们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让活着的我一个人背负着这一切罪恶!”
听着季宗的咆哮怒吼,伤心欲绝的嘉懿血丝充满了她凹陷的眼眶,嘶哑着几近哀求:“你告诉我,如今还有什么办法,你告诉我啊!你想让你的将士被后人说是孬种逃兵吗!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季宗!”
说完拿着匕首,伸到季宗眼前,见他不接,便拿着匕柄拽着他颤抖的手,让他也握住匕柄,在电光石闪间为他做出了凄厉的结局。
“季宗,蛮儿她还尚小,她随了你的性子,你定要保她性命………”说完霎时扑了上去,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抱住他,当匕首刺在她的身上时,鲜血顺着嘴角渗出,凄美哀乐。
嘉懿盯住了角落里的那一团小黑影,季蛮儿捂住自己的嘴,咬住舌尖,七岁的她目睹了一切。
想起母亲给自己说的话,季蛮儿悲痛茫然。
她的泪水顺着眼眶滴落在他的肩,用尽最后的力气细声的唤了句:“蛮儿……”
天地荒芜,时光荏苒,害怕得无处可逃,季宗知道他已经挽回不了任何东西了,就这样一直静静的抱着此生唯一爱慕过的女人直到海枯石烂。
季蛮儿踉踉跄跄的在黑夜摔了一跤又一跤,膝盖在尖锐的石子上磨出好大条口子,她也毫无感觉,如果这份痛能代替心中的撕裂,就算让她失去一条腿又有何妨。躺在床上,一幕幕浮现心头,犹如心锥心之痛。
翌日,注定是残缺不全……
季蛮儿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看着由父亲熬出的食物,里面散发着浓浓的肉香,面对三百将士的质问,他大多也只能以沉默代替:“这是从曲桓城城主的地下密窖里发现的,他们用地下自然的冰窖保存的,昨晚我和你们的嫂子发现的,快些吃吧,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一餐了。”
今夜隔山岳,归期何茫茫…马革裹尸定要杀出一片血路!这些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却要魂留他乡,深深的埋葬至此:“你们可曾后悔过?”
季宗的副将强扯嘶哑的喉咙用他那退皮泛白的嘴唇道:“是啊,老子有啥好悔的!老子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总比在这里饿死的强,传出去后也无脸去见地下的兄弟,你们给我开吃!管那么多作甚。”
面对饥饿,有几人抗拒得了面前的肉香味,其余的将士义愤填膺道::“对!老子死也要再杀几个蛮人,哈哈!”
说完大部分人都从锅里轮流舀了一碗,每人碗里也就只有一两块肉,大多还是肉汤,即使这样将士们也如美味似的吃了很久。
其中有个年轻的将士道:“将军你怎么不吃?”
季宗面目无神,此刻他的神经是崩溃的,可是他还不能倒下,今夜还有大战未完,等不了多久他也能下去陪他的懿儿了:“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在这些将士身边再也待不下去了,冲出去,跑到树下,直接就呕吐了起来,可是没进食的他什么也没有吐出来,胃里犯呕,心里却更加刺骨的痛。
季蛮儿用从身后用她小小的手轻轻的拍着父亲的背:“父亲,蛮儿没有母亲了,我恨蒙军,更恨大梁那些坏人,父亲,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宗的大手捂住,睁大了双眼,转眼看着将士们还在进食,且并无人发现这里:“蛮儿不可再多说一句话。”
季蛮儿再也压制不住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都在此刻父亲的双手下眼泪决堤。季宗把她抱到她的房间,一问才知道,那晚她什么都看到了。
季宗抱着季蛮儿交代着今夜的事情,他必须要让蛮儿活下去,哪怕是有违道德天命。
日出而食,日落而亡,亡灵序曲在夜里弹奏。
将士们个个鼓舞士气:“堂堂男儿应与天地同苍!死与同眠!众将士听令!开城门!”城楼台上狰天一吼,随着话落,仅剩的将士涌出城门,举着黑色大梁旗号,直攻蒙军。
史上最悲惨的对抗,蒙军无数的箭雨落下,染红了半边天,千骑杨戈,蹄声飒沓!遍地狼烟残影,蒙军把剩下的将士围成一个圈,结局早已注定。
无数的蒙军用弯弓大刀相对,将士们把季蛮儿围在圈中,随着怒吼厮杀,剩下的也就只有季宗的副将和他,还有季蛮儿…
蒙军的大帅骑在马上,胡子未理,辫着小辫子的头发,怎么看都是恶心的:“哈哈哈!不愧是称为战神,竟有如此洒热血抛头颅的将士跟随,巴科我佩服之极!”
朝着季宗抱拳,继而道:“可惜你不是个明白人,你看你誓死保护的朝廷百姓是怎样对你的,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不如降服于我,大汗定会将荣华富贵,香车美人赐给你,你觉得这买卖可还划算。”
“哼!我军将士都是有胆有谋,骁勇善战,今日我败在你的麾下,这是我军命数,不屈立与天地。”季宗眼里充满血丝斗志。
言语拖沓间,巴科已经失了耐性,示意手下杀用箭射死了断臂的副将。
副将的倒地,把蛮儿吓得直靠向父亲,却也片言不语:“巴科,你个卑鄙小人,噗……”一口热血喷出:“我季宗征战数十载,边城烽火无数,死我也是大梁的人!”
巴科笑得更加肆虐:“是吗?呵!我倒要看看如果我杀了你的女儿,你会怎么样,她叫蛮儿对吧,我巴科还从来没杀过孩童呢!哈哈哈!”
季宗听后死死护住身后的季蛮儿:“你敢!!”
巴科摸着胡茬:“我有何不敢,你都成我砧板上的鱼肉了,笑话!”
说时迟,那时快。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季蛮儿竟然用匕首刺向季宗的腹部,匕首穿透了一切,带着决绝和恨意,蒙军看傻了眼,巴科更是不敢相信看到面前的。
这把匕首是父亲今天交给她的,父亲把母亲的宫铃也给了她,这都是父亲交代的,只有这样她才能活着,即使今日她藏起来逃回了中原,可是又有那里是她的安生之所,倒不如冒险一试,设计活在敌人的地方。
跪下身,鲜血洒满怀抱,躺在地上的父亲只有一点点微弱的气息了,眼泪早已流尽了,悄然细语道:“父亲,蛮儿听话按照你的做了,你早日去见母亲,她最怕孤单了,蛮儿会记住你交代的话,父亲……”
季蛮儿看着父亲说不出话,但能从口形看出他唤的是“懿儿,蛮儿……”那一天月夜正浓。
巴科道问着地上的季蛮儿:“这是你讨好我的方式?”
季蛮儿起身,匕首沾满了鲜血,此时的她是如此决绝:“巴科大人,成败得失乃兵家常事,蛮儿只想活下来,才杀了父亲向大人你以表决心,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大人现在难道连小小的我都容不得?大梁我既回不去,父母也都离蛮儿去了,现如今我唯一活命的出路就是跟随巴科大人了。”
望着高高在上的巴科,生死都已随他。
巴科翻身下马,走到季蛮儿身前讥笑道:“季宗的小女果真不似平常人家,不过连自己父亲都杀的人心定如铁石,我巴科何必要养虎为患。哼!”说完一挥手让身后将士杀了她。
季蛮儿大吼,凌乱的发遮住了她那可怕的眼:“我恨大梁!我恨朝廷!我父亲替他们平战疆场,到头来却因他们而死,我定要让他们为我父亲母亲陪葬,为这五万亡魂祭灵。”
巴科上马的脚一顿,片刻又一跃纵马,季蛮儿以为还是逃不过这死劫,只听马上的巴科说道:“我儿还差一位能说汉语的随伴”
季蛮儿听后知道他这是答应了,被蒙军押着一路回到了广阔的蒙古草原。
曲桓城只留下部分蒙军的人镇守,在这数月之后,季蛮儿才知道大梁朝廷在他们全军覆没后没多久就立马派出了十万大军强势攻下了蛮人,夺回了曲桓城及其他要塞……
在蒙古巴科的族里生存了下来,为巴科的儿子巴蒙荼.赫兹当随伴七年了。
起初她来到陌生的地方一句话都不肯说,别人都还以为他是哑巴,就连赫兹开始都讨厌她,总是联合他的妹妹百般刁难她,让她为奴为俾,替他们抗下许多错事。
她唯有忍,这一忍就是七年,她十四岁了,这一切巴科暗地里派人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