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前,熊朗拿着一大摞经文来巴结荀因健,其实并不是所有东西都适合用来谈生意,尤其是偷来的,荀因健一眼就看出这经文不是他自己的。
“你,这是从哪儿顺来的?”荀因健抽出来一张,掏出打火机就点,可一点都没着,连焦纹也没有。
“绝对好东西。”熊朗也拿出一张,撕了又撕,扔在地上,瞬间恢复了原样,没有一点破碎过的痕迹。“我想要十朵咱实验场的琼花,我也知道那花挺难摘的,用这些换,总值了吧。”
一夜琼花,一触即谢,必须用观音指才能摘得到,这小子一开口就要十朵,胃口可不小,荀因健敲了敲经文,擦指一束三昧真火点在上面,摆摆手,“你走吧。”
“你看,这经文用三昧真火也点不着的。”熊朗得意地笑着,遇到这种好货,只换十朵琼花倒是有点少了。“你曾经夜盗百朵琼花,大家都清楚,十朵小意思,况且,你找不到第二个人有这种货了。”
“这东西不是你的,你没资格很我谈条件。”荀因健一手压着经文,一手指着门,“你现在有两条路,一,马上出去,二,永远出不去。”
熊朗走了以后,荀因健就一直在研究这足有一米厚的阿毗达摩藏,心想“送礼也不送好点的,送论藏,那一定应该有经藏和律藏。”
一个多星期,荀因健一直在琢磨怎么找出其他两藏,他去过图书馆,查过曾、久、真三室,都没有类似纸张的经文;偷潜入佛家藏经阁,找遍了也没寻到蛛丝马迹;甚至连刑家的形备处都搜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干什么呢,这么认真?”其歌一迈进406,就看见为霜在书桌前辛勤耕耘着。
“还不是因为你!”为霜撂下毛笔,叹了口气,“我要再写一份论藏,然后去三恶道换啊。”
“不错嘛,写这么多了,看这厚度马上就写完了。”其歌拍了拍一厚沓的莎草纸,“以你这速度,就算三藏都丢了也不用怕。”
“你以为吹气哪?”为霜提起毛笔继续写,“那里大部分都是以前写的,现在补全而已,我也不是三头六臂,怎么可能一两天就写这么多啊。”
“你已经离三头六臂不远了。”其歌见406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晃晃悠悠出门接着骚扰公羊去了。“沐少爷,听说你的《关尹通论》得了个乙啊……”
“妈的,滚,少来烦我!”只听公羊狠狠地骂了一句。
足足写了两天一夜,为霜终于把论藏给补全了,长长地松了口气,已经半夜十二点,她穿上校服提着这一大摞的论藏就向法场进发。
荀因健在寻行口走了很久,什么都没有,反常得很,他一直向前走,不停地向四周望,可周围一片荒芜,光线灰暗,幽暗而惨淡,连个鬼影都没碰到。擦指点燃三昧真火,恐怖的事情出现了,他的身边全都是一些鬼在互相残杀,冷风吹过又死而复生,周围没有一寸容身之地,他每一个转身都能看到鬼死鬼生,仿佛万里的杀戮战场,每一个鬼都在战斗中死亡也同时在血腥中重生,奋力求生的同时也奋力求死,可他们注定是活不长也死不了,生生死死在眼前不停重复着,每个生命变得不再有任何价值。
健心里一凉,没想到自己竟然走进了等活地狱,如果不马上找到出口,他或许会永远困在这里直至自己也成为这杀戮场中的一份子。他收灭了三昧真火,眼前又恢复了一片寂寥,没有声音,没有色彩,甚至除了他自己以外什么都没有,他转身再转身,已经找不到来路,向前走不知道是接近出口还是更深入地狱。
走了一阵,觉得有点累,索性就坐在地上,荀因健想开了,就算他真的失踪了,学堂里的老师也会通过学生卡的记录找到他,死不了。刚坐下不久,听耳边一个女生的声音,“你好,你可以站起来一下么?你坐在经文上了。”
“经文?”荀因健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身下什么都没有啊。“你是不是……”一转头,竟然是一身校服,心里大喜,有救了。抬头却发现除了校服,他看见一只闪烁着金光的眼睛,这眼睛在这片污浊中奇亮无比,以至于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你说我坐在经文上?”
“是的。”为霜弯下身,拿起经文,看了又看,摇了摇头,“唉,还是不是。”
荀因健见她空手来回,好像是在捡什么东西,指了指她的手,“经文?你能看见我看不到的东西?”擦指点燃三昧真火照亮,还是什么也没有,随手照了照她校服上的搭扣,“玄学士。”
为霜抬头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男人,又仔细看了看他点着三昧真火的手,继而仔细看了看他的校服和脚上的鞋,笑了笑,“荀因健,你是不是困在这等活地狱了?”
“你认识我?”荀因健有点惊讶,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种在地狱里找经文的奇怪女生。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我随便猜的。”为霜见他的搭扣是深红色,就知道是诸学士,脚下的鞋是巫家的特制的,据说穿此鞋进巫家实验场可保自己安全也可保花草性命。如果是诸学士,那他手指上的应该就是三昧真火,巫家诸学士会用三昧真火的人估计除了荀因健应该没别人,而且见他误闯等活地狱还这么悠哉更能确定就是家伙,图门清原来就是从这个人手里拿到的传盒啊。
荀因健张望了下四周,“哪儿是出口?”他认为这女生既然能在这里找什么经文,就应该知道进出的路。
“不知道。”为霜继续找她的论藏,她的确不知道,每次都只是眼见着铺满地经文和漫天地的鬼,从来没留意过出口,地狱怎么会有出口?不过界口倒是清楚得很。
“那你怎么出去。”荀因健发现虽然看不见,但以手型看,她确是握着什么东西,经文,难道是他要找的经文?“你这经文怎么看?”
“你不是要找出口么?我知道地狱的界口。”为霜想了想,既然这回他姓荀的落到自己手里了,这个竹杠不敲岂不可惜,“我可以告诉你界口,但有个交换的条件。”
“什么交换条件?”荀因健经常遇到跟他讲条件的人,不管同意与否先听了再说。
“我要你的修的秘针。”为霜开口就要狠的,这秘针本是荀家的家传针,是荀家以前祖辈救世行医的工具,荀家人虽从来未入医家,但以道家五行配合家传药理自成一套体系,而荀因健又进了巫家,秘针传到他手上修得了巫家的门派奇术,所以这根秘针不仅是传世之宝更是独一无二,“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荀因健看了看四周,厉鬼各个面目狰狞,生死相争,污秽满地。收灭真火,又是无尽灰暗,空荡凄凌。想了想怀里的秘针,看了看面前的眼睛,“我不同意。”
“那你自己出去好了。”为霜说着转身离开,边注意着脚下边小心地一点点搜索着周围,偶尔弯下腰捡起经文端详两下。
见为霜渐渐走远,直到看不见一丝踪影,荀因健从怀里掏出秘针,重重地往地上一插,秘针直立在那里,泛着银色的淡淡光芒,他起身继续走,无所谓向前还是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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