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醒来,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揉了揉太阳穴,缓缓睁开眼睛,却被眼前一片红吓了一跳。
这是……婚房?
绣鸾的大红被祳铺在床上.夏帐上挂着红色绣花床幔.全屋箱笼框桌都贴上了大喜剪纸,红烛把新房照得如梦般香艳。
一个红衣男子坐在床上看书,如玉般的脸庞在红烛的灯光下染上几分妖媚,修长的手指在大红锦被上映衬的愈加白皙,好似他坐在花海里而不是……喜房。
云锦从美人榻上下来,扶了扶头上的珠钗宝饰,唔,好重,【系统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提前呢?】
系统没心没肺反驳:【经本系统检测,蒋辰赫百分之八十就是神使大人。】
【那百分之二十呢?】
【那不重要。】
云锦冷笑:【呵呵。】
云锦抬头,应该是他吧,没想到他们竟然成亲了,即使她没有参与,但洞房花烛夜还是他们的不是吗?
而且,蒋辰赫常年多病,或许,他们这一世可以有很长时间在一起。
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个愉悦的弧度,苏曼宁的皮囊本就不错,虽不是倾国倾城,倒也是娇俏美人,红烛下这一笑更是娇媚,蒋辰赫看了一眼就缓缓收过眼神,不知怎的,总觉得好像换个人似的,他自幼多病,母亲为他寻遍名医,只是……为了母亲娶一个陌生女子对他来说跟填了一个丫鬟一样,无差。
云锦走了过去,蒋辰赫连眼皮都不抬,云锦脸僵了僵,不过很快笑吟吟地一拜:“曼宁见过夫君。”蒋夫人私下里喊蒋相就是夫君,应该没错吧。
蒋辰赫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叫我公子就好。”
云锦:“……”她终于想起一个事,她现在貌似是个小妾,即使拜了堂穿了红衣也不能掩饰这只是蒋夫人为了让儿子早日康复的结果。
所以这剧本是病娇贵公子爱上美貌小妾吗?
系统:【你脸真大!】
云锦含蓄地笑了:“公子……”
“嗯。”蒋辰赫淡淡应了一声,把手里的书合上提高音量:“阿锦。”
云锦抖了抖身体,脸色白了白,他他他他怎么知道……
这时,一个粉色衣服的侍女走了进来,径直朝蒋辰赫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书,放到书柜恰当位置,然后给蒋辰赫脱!衣!服!
云锦站在一旁铁青着脸,看着这个阿锦服侍蒋辰赫脱衣,指甲掐进手心,岑慕尘!!!
蒋辰赫抬眼看了一眼她,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这个女人有病吧?看那一脸狰狞的,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嫉妒?还是觉得被挑衅了?
不过阿锦也只是给蒋辰赫脱去了外袍,其余的她也不敢,她一向懂分寸,她跟着公子有五年了,当时她只是一个厨房烧火的丫头,被人刁难着给公子端菜,因为衣服沾了灰尘被勒令打板子,她当时年纪小,吓得赶紧求情,公子看都没看她一眼,最后她被拖着出去大喊:“公子饶命,阿锦再也不敢了,饶命啊,呜呜呜……”
然后公子缓缓走了出来:“你叫什么?”
她哆嗦着身体:“奴婢叫阿锦……大名锦娘。”
公子愣了一下:“以后就叫阿锦。”
然后她就成了公子的贴身丫鬟,五年来公子每天都要喊她名字,有时候是倒茶,有时候研墨,次数多了夫人也注意到了她,毕竟公子还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丫鬟,后院丫鬟都羡慕她,说她早晚要麻雀变成了凤凰,可她隐隐觉得,如果她不是叫阿锦,也许,五年前她就死了……
她当然也看到新抬的苏姨娘,啧啧,那表情这么明显,果然小门小户来的,早晚自己作死,不过心里倒是放下不少。
服侍蒋辰赫上了床,她恭敬地朝云锦行了一礼:“奴婢服侍苏姨娘歇息吧。”刻意提高的“姨娘”让云锦黑了脸,她冷冷地道:“不用!”
阿锦笑的不动声色,一个姨娘竟然对公子的大丫鬟这么明显的厌恶,连基本的掩饰都不会,等着被后院的女人啃骨头吧,她施施然行了一礼:“奴婢告退。”
云锦死死地压制住滚到嘴边的“滚”字,她现在看阿锦简直就是小三小四,特么的好想宣告主权!可惜……他根本不认识她,对他来说,自己还不如这个丫鬟。
无尽的悲凉从心脏蔓延,慢慢席卷整个身体,每一个界位他都是不知情的无辜的,他可以随意忘记以前的一切,这次只是一个宠爱的丫鬟,下次呢?可能是个未婚妻,也许是个小妾,也许是妻子,甚至是宠到心尖上的宝贝,如果不是恰好季衍之忙着修仙,岑慕尘个性古怪,她怎么可能轻易完成任务?
不是她太好,而是他们刚好需要,所以她来了,可是,她也会迟到的。
她呢?执着地追求什么呢?无尽地完成任务,无尽地被遗忘,然后再次飞蛾扑火有的人选择在第一个世界顺顺当当过一生,有的选择早早死去,有的选择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位成功的路人甲,有的人选择在第一个世界顺顺当当过一生,无疑,他们都很幸福,只有她,似乎太贪心了。
太贪心了……过犹不及。
云锦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锦榻上,把自己缩成最安全的姿势,慢慢合上眼,听说流泪的时候抬头就不会流了,云锦累了,她只想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整个人似乎钻进了自己的造的壳,空气似乎都压抑了几分。
云锦哭得时候只会掉眼泪,外人在的时候她更是压抑,却似乎让整个喜房都弥漫上悲伤的气息,蒋辰赫缓缓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好堵,似乎被什么砸着了,钝痛钝痛的。
那痛来的毫无预兆,他烦躁地低呵:“你别哭!”
不过声音太微弱了,云锦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蒋辰赫更加烦躁,胸口更痛了,这次不太一样,这种疼痛太熟悉了,陪伴了他整整二十年,他伸手朝床边的机关按去,一旦按下就有暗卫进来送药。
突然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少女还带着几分苦腔:“你怎么样?是不是犯病了?要不要吃药?药在哪?”
长这么大,蒋辰赫从没被人这么冒犯过,他咬牙:“……放……开……”
云锦以为他说的药放在哪了,凑了脑袋去听,还低声安慰:“别紧张,慢慢说。”
蒋辰赫:“……”你确定你是来冲喜的不是来催命的?
见他说不出什么,云锦也慌了,朝外大喊:“来人啊,公子犯病了,快来人!”
话音刚落,黑衣的暗卫就冲了进来,把应急药丸呈上,云锦眼疾手快地把药丸塞在蒋辰赫嘴里,拿了水杯给他灌下去,蒋辰赫这才好了一些,病情迅速好转,不到一刻钟就好的跟刚才一样了,云锦看的咂舌,那个小药丸这么神奇?
这时阿锦急匆匆赶来,二话不说跪在床边:“奴婢该死,公子无恙吧?”
她就去了躺茅厕怎么就突然犯病了?
“无碍,退下吧,暗一去领赏。”
暗卫应了一声便退下了,作为夫人的心腹,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公子,兼职送药,这药丸的储存权也是夫人重重考验才得到的,不过夫人对他有恩,他自然不会恩将仇报。不过最近公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这药丸恐怕也用不着了,唉,希望冲喜有用。
阿锦也跟着退下,公子其实最讨厌犯病时有人在,她勾唇一笑,有人要倒霉了。
云锦脸上还挂着泪痕,不过现在一点哭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只觉得有点搞笑,上辈子他是医生,这一次却是垂死的病人。
生病很难受吧?这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却常年卧床,就算是体验生活也真是够了,这还反派逆袭呢?
云锦这般想着,忍不住拿手帕擦去他额头的冷汗,帮他躺平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不难受就睡吧……你瞪我干嘛?亲你怎么了?”
云锦哼了一声,给他掖好被角:“乖,睡吧,我守着你。”谁让劳资喜欢你呢,病秧子也喜欢,虽然她更喜欢他宠着她照顾她,不过情况不对,她就勉为其难反过来照顾他吧,反正两个人还要纠缠那么多界位,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她云锦没有谁都能活。
嗯,珍惜当下。
蒋辰赫闭了闭眼,不搭理她,就当被狗啃了。
云锦也不在意,唉,她都习惯了。
这一夜睡的不轻松,云锦怕压着他,又怕半夜没人照顾自己睡的太死这厮悄悄死了,就裹着毯子守在他床边,还好是夏天,倒也不冷,只是这腰酸背疼的。
蒋辰赫第二天醒来就看到云锦裹着毯子趴在床边睡的正香,头发上的珠钗宝石扔了一地,娇俏的小脸恬静乖巧,他静静地看着,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半晌,他勾勾唇角,不得不说,这丫头神奇地看起来很顺眼,至于为何顺眼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顺眼了一点点。
所幸云锦很快也迷迷瞪瞪地醒了,先是晃了晃脑袋,看了一圈房间,又迷迷瞪瞪地看向他,继续趴在那儿睡,蒋辰赫:“……”
过了二十秒,云锦起身打着呵欠去开窗,趴在床边看了看窗外的花园,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病人呢,赶紧回床边问:“你还好吧?要起床吗?”
蒋辰赫看了她一眼,张口就要叫阿锦,却见云锦扑过来捂住他的嘴:“不准叫不准叫!我服侍你穿衣服还不行!同意吗?同意就点头。。”
蒋辰赫冷冷地看着她,看着里面浓郁的杀意,云锦僵了僵,随即一笑:“我不是你的……姨娘嘛!伺候你不是正常的吗?还是公子要我在一个丫鬟面前失了了脸面?”
话说完了,云锦小手也松开,眼眸含笑地看着他,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蒋辰赫冷笑一声,不在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请求,云锦咬着牙给他穿衣服,还好男子的衣服好穿,云锦磕磕巴巴地穿好了,自己在衣柜里挑了一身深蓝色的衣裙,这才唤了丫鬟进来。
阿锦领着两个小丫鬟进来行礼,说了一番贺喜的话,让两个小丫头给云锦磕头:“苏姨娘,这是府里按姨娘的份例分派的丫头,苏姨娘看着可心吗?”
我能说不可心吗?云锦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其实云锦不喜欢勾心斗角的宅斗生活,首先她自知道行不够,其次她更喜欢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就像阿锦这样的心大的丫鬟,她如果有能耐绝对一脚踢出府去,可惜……幽幽地看了眼蒋辰赫,对两个丫鬟道:“有名字吗?”
“请姨娘赐名。”一般这样的小丫头都是像流浪儿一样居无定所,除了被培养成心腹,就只能这样送来送去,何况还不一定是谁的细作呢。
云锦微笑:“那就知礼,知德吧,阿锦觉得如何?”
阿锦颤了颤:“姨娘取的自然是好的。”说完她就去服侍蒋辰赫洗漱了,完了叫暗一的男人诡异地带着一辆木质轮椅出现把蒋辰赫推走了,哦,这是南院,蒋辰赫住在北院,两院合称琼华园,外人平常是不可以进来的,就连蒋相的其他小妾也是禁止的,当然,刘氏自然畅通无阻,至于蒋相平时是不会来的。
北院南院虽然相通,却有侍卫把守,除了当家主子主母别人都不能不经通报就进北院,云锦自然也是如此。
于是,接下来半个月,云锦都没见过蒋辰赫,送个点心补品什么的,都得先检查再送至于蒋辰赫吃没吃鬼知道,后来云锦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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