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志匆匆赶到行动队的埋伏点，立刻询问行动队长：“情况怎么样？”
“放心，一只苍蝇都没让飞出来！”
“有没有被里面的人发现？”
“强将手下无弱兵！好赖我们也是吴处长的下属，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处座她怎么样了？”
“你也放心，她平安无事！”
“那就好！可那边的枪声还没断呢！”
“这样才能拖住里面的人，让他们觉得还有希望。”
“高！现在动手不？”
程志点了点头：“尽量留活口，这样你们处长会更满意的。”
“明白！”
行动队长随即发出了行动信号，情报处的特工们便纷纷围了上去。当他们刚一接近仓库，就被里面的人立刻察觉，随后便有五六个人各自分不同方向逃出仓库。尽管行动队的人数占优势，但逃蹿的日特过于分散，给抓捕行动带来了一定的困难，几乎整个行动队全部散开分组抓捕。
程志注意观察了一下这些逃跑的日特，并没有他熟识的身影，而且从他们还击的战术动作来看，应该只是小角色。他略想了一下，对行动队长说：“你身边剩下这几个人不要擅动，我进去看看。”
“这太危险了吧！”
“我只是去查看一下，也许里面没人呢。就算有情况我也能应付，再说有你能及时增援，我还怕什么。功劳少不了你的！”
行动队长显得有些为难：“万一你要是在我这出点什么事，我还哪敢想功劳的事，处座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呀！还是等其它的弟兄们回来，再一起进去搜吧！”
程志笑了笑，很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小看我了！即使我应付不了，我还不会跑出来吗！那时候咱们再一起围捕也不晚！你就在外面堵着，如果我不出来，就不要带人进去，以免中了他们的诡计。你们处座要抓这个内奸可有些年头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让重要人物跑了，咱们这次就白忙活了，下次再想抓着他可就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那你小心点！”
……
吴梦听队员们说完程志的全部计划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不用再放空枪了，咱们过去看看。”
唐乐笑嘻嘻的说：“吴处长你不用担心，你的行动队都在那呢。凭团长的身手，抓几个小特务吃不着亏。”
“虽然我们占优势，但‘柴犬’不是个简单的小角色，还去看一眼保险一点。再说，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那好吧，咱们一起去，我也正想看看这个‘柴犬’到底是谁！”
……
程志在仓库里果然搜索到一个熟识身影的蒙面人，两人随即展开战枪。因为程志想留活口，所以只携带了手枪，双方很快打光子弹，紧接着进行了肉搏战。交手没几招，程志的脸上就挨了一拳。但他这一拳也没有白挨，趁中招的机会顺势一脚把对方踹开。双方出手都很重，但并不凶残，都没有致对方于死地的意图。两人互不示弱，迎头再战。
……
吴梦一行赶到现场的时候，行动队已经将其它企图逃跑的日特全部抓获。她凭经验判定这些都是小角色，便向行动队长询问情况。
吴梦听完行动队长的报告之后马上问：“程团长进去多长时间了？”
“有一会了。”
吴梦一瞪眼睛：“你死脑筋呢！情况有变不知道灵活处置吗！还在这傻等什么！”
“处座您别急，您听里面还有动静呢！程团长应该没事！”
“等有事就晚了！派一个组的人先把这些日特押回去，其它人跟我上！”
尽管吴梦很心急，第一个摸到仓库边。但她并没有鲁莽行事，而是占居有利位置，先透过小气窗悄悄的向里面观察，正见程志和蒙面人激烈肉搏。他们旗鼓相当，斗得难解难分。吴梦看到这一幕这才放下心，她想了想，收起手枪对大家说：“有我在这不会有事的，你们先撤下去吧！”而后继续严密注视着仓库内的情况变化。
……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程志和蒙面人连伤带累，都已筋疲力尽，体力基本消耗到了极限。斗完最后一个回合，程志几乎已经爬不起来。蒙面人勉强支撑着身体，看了一眼程志的状态，踉踉跄跄的打算离开。
就在他接近仓库门口的时候，一双锃亮的皮靴稳稳的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没有抬头看，就能断定此人必是吴梦。尽管吴梦并没有拔枪，但在这种情况下，仅是一名赤手空拳的普通士兵，他也再无力反击。
蒙面人知道大势已去，扑通又摔倒在了地上。他稍微缓解了一下，随手抓起身边一根铁签便要自尽。
这时吴梦厉喝一声：“于忠！你不想和你的兄弟道个别，就要上路吗！”
蒙面人犹豫了一下，而后扔掉了手中的铁签转过身看了看程志，慢慢的摘下了面巾。
程志看到面巾下的面孔并不感到意外，但他非常痛恨和失望：“真的是你！”疲惫不堪的程志，在身体和精神受到双重打击的情况下，说完这句话便晕了过去。
……
程志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卫生队的病床上，吴梦和安静陪伴在他的身边。安静见程志醒了，很肯定的对吴梦说：“他是压力过大，疲劳过度导致的，多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吴梦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程志没有起身的意思，过好一会才问吴梦：“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状况基本和你一样，身体很虚弱，但他拒绝住病房。”
“这的确是他的性格！关在哪了？”
“在你们团的牢房里。”
“关在我们团？”
“是的。李宏泽惊魂未定，暂时还无心插手此事。碍于情况特殊，我征求了罗吉昌的意见，也请示了戴笠，他们都同意由我全权处理此事。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关在你这比较合适。”
程志明白吴梦的用意：“那你提审他了吗？”
“没有。凭我的审讯经验和对他的了解，就眼前的实际情况而言，除了你以外，任何人恐怕都审不出一个字。”
程志轻轻的闭上眼睛，好一会没出声。之后他又睁开眼睛看了看安静：“弟兄们都好吗？”
“他们都好着呢！来看你的人太多了，除了突击队的弟兄们，还有你以前老独立营带过的弟兄，楼道里都塞满了。我跟他们说你需要休息不能打扰，让他们回去。可他们谁都不走。我实没办法就把他们都赶到楼外面去了，现在都在楼下守着呢！”
“你做的对！去告诉他们我们没事，让他们都回去吧！”
“好的。”
安静出去后，程志指了一下挂在旁边的军装：“给我拿根烟。”
吴梦见程志此时的身体状况，很不希望他吸烟，但同时她也很清楚程志现在的心理压力非常大。她略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烟递给了程志。
程志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看了看吴梦：“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吴梦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
……
大家见安静出了楼门，呼啦一下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长问短。安静很无奈的说：“好了好了，都静一静听我说。团长已经醒了，没事了。”
大家一听立刻就要往楼里走，安静马上拦阻：“虽然团长醒了，但是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息。他让我转告你们，让你们都回去。”
武强急了：“我们就看一眼！”
“那也不行！你们这么多人，一人看一眼，团长还怎么休息！”
石峰也急了：“那凭什么你就能看？我们就不行？”
“你脑袋短路了！这是卫生队，是我的管区，我是军医，你会看病吗！”
“……”
刘富贵紧接着问：“那需要给团长做点啥补补身子？”
“我已经给他挂了葡萄糖，暂时还不用补什么，先让他慢慢缓一缓再说。你们都回去吧！”大家不肯离去。
安静对金有利说：“团副你看……！”
金有利略想了一下：“团长在黄埔的时候，伤的比这重多了都没事，你们放心好了，都回去吧！”大家还是不肯离开。
这时吴梦走了出来：“程团长的确需要静养。如果你们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就不要打扰他休息，现在我也不例外，这是他的意思。都回去吧！”大家仍然不肯离开。
吴梦看了一眼韩水生：“我可没有假传军令。”
韩水生想了想，转身第一个离开。大家相互看了看，在金有利的再次劝说下，无奈的纷纷离开。但刘富贵却心事重重的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久久没有离去。
……
吴梦经过一夜忙碌，把情报处的工作处理安排了一下，又匆匆赶回卫生队。而此时程志早已不在病房，连安静也不知道他何时独自离开。
吴梦很快在驻地附近最高的山顶找到了程志，她看到满地的烟头，就明了一切：“一夜没睡？”
程志转头看了一眼吴梦，见她熬红的双眼就估计到吴梦是忙了一夜：“你也一晚上没休息？”
“我倒没什么，可你刚恢复……”
“我没事，害得你也跟着受累！这个混蛋！”
“等了解清楚情况再论不迟。”
“还有什么好审的，直接毙了算了！”
“于情于理，都应该走这一步。”
“好好好，咱们现在就去审他！”
“等等，我觉得不要按常规的方式提审，先看一下他的状态再说。”
“行行行，你说了算！”
……
按照吴梦的意图，两人一同来到了关押于忠的牢房。这间牢房很干净，还配有桌椅和荼水，而且也没有给他戴刑具，显然是吴梦对此有所关照。程志见于忠仰面朝天很坦然的躺在床上，顿时火冒三丈，没等进牢门拔枪便打。
吴梦眼疾手快，迅速托起程志的手腕，一枪打空。她随即夺下程志的手枪怒斥：“你干什么？犯病了！”
“******这个混蛋倒是吃得香睡得着！在这养大爷！”
“行了！他要不是念在你们的兄弟情份上，早就在仓库里自尽了！”
吴梦的话让程志想起当时在仓库里的情形，瞬间熄灭了怒火。他垂头丧气的走进牢房，很沉重的坐在桌前苦笑了一下，很无奈的说：“这******到底是谁败了！到底是谁被关进牢房了！”
于忠起身慢慢走过来，坐到程志面前很淡定的看着他，而程志却低着头。吴梦见程志的情绪得到控制，两人又一言不发，便转身打算离开。
于忠见状叫住了吴梦：“吴处长请留步！我只会对徐老师，大滨，老程，说出一切。除此以外，无论谁审我，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我知道你对他的重要性，所以也不想让你为难。现在是你唯一能得到口供的机会！”
吴梦略想了一下，命人拿来了纸笔坐在程志旁边，做好了记录准备，象一个旁听者一样再没多说一句话。
于忠看着程志的状态，也苦笑了一下：“老程，你刚才要毙我的阳刚之气哪去了！你现在的确应该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坐牢！”程志仍不出声。
“除了这件事以外，我同样没有其它秘密。既然现在败了，那就更没什么可隐藏的了！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程志点燃了一颗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慢慢的抬起头，以弟兄的心态说：“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会给日本人做事？你通晓古今，敬重英豪！不好财色，不重名利，不畏强权，不惧怕一切！有远大的志向和抱负！怎么就能甘心给日本人做事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你已经说出答案了！”
“什么！”
“我有复兴国家的理想！”
“助纣为虐是复兴国家？”
“我是指复兴大清！”
“复兴清王朝？”
“是的！我们家族世代都是大清的忠良，效命朝廷！”
“……”
“我只听命于皇上，而不是日本人的走狗！”
“……溥仪建满洲国，汪精卫立伪政府，他们俩有多大区别！你就效忠这种勾结侵略者残害中华民族的人？”
“当初皇上也没想到会引狼入室，等我明白以后，一切都晚了。”
“凭你的才智，不可能到今天才看明白！你就至死不回头？”
“大清近三百年的基业不能就这么毁了！”
“……清朝比起唐朝怎么样？该灭亡还是要灭亡的！连溥仪自己都把辫子剪了！在滚滚向前的历史的车轮面前，你的理想就是螳臂挡车！”
“皇上对我们家族恩重如山！”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张学良和王以哲怎么样？他们可不是溥仪和汪精卫这种人！他们待我不薄，没有他们，我也实现不了展翅蓝天的梦想！他们俩对我不比徐老师和罗司令差，恩同再造啊！可即便如此，九一八他们一枪没放就丢了东三省，我就绝不会听命于他们！哪怕他们骂我白眼狼，要杀要剐，我都认了！咱们中国人自己，谁想当家做主都可以理解。怎么内斗都是咱们国家内部的事，可就是不能勾结侵略者！无论哪个政党派系，谁能带领中国军民抵抗侵略者，谁能给中华民族带来希望，就应该忠于谁！”
吴梦听到这里咳了一声，以示不要提及敏感的政治言论。
于忠苦笑了一下：“木已成舟，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程志沉了沉：“当年咱们一起入伍的时候，你就抱有复辟清朝的目的？”
“是的，当时我想有朝一日能手握重兵，就能助皇上复兴大清。”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给日本人做事的？”
“你留法回国的那年。”
“那也就是说，你在九一八事变之前就开始充当内奸至今？”
“是的，当年在南撤的路上，我没跟你一起回沈阳，也是这个原因。”
“是你和胡得荣串通好之后，把北大营的情报提供给日军的？”
“我的确给日军提供了北大营的情报，但我和胡得荣互相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而且我和他的动机不同。”
“那喜峰口日军准确的冷炮，是你给指示的目标？我南下追杀秦世兴也是你透露给日军的？松沪会战，南京保卫战，还有近期的大小战斗，和我执行任务的消息，都是你提供给日军的？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日军的行动都和你有关？”
“是的。”
程志心中再次燃起怒火，啪的一拍桌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声怒吼：“你个混蛋！你救过我的命，想要我死，我没二话！可你害死了多少中国人！”程志说完随即本能的伸手摸枪。可他摸到的却是空枪套，这时他才想起手枪刚才被吴梦收缴。
吴梦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冷静点！”
程志两眼透着杀气，紧握双拳瞪着于忠。而于忠十分淡定，没有任何反应。
随着吴梦的阻止，程志咬了咬牙，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非常失落的重新坐下。他调整了一下心态：“是谁把你拉下水的？”
“这是我唯一不想告诉你的问题，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程志正欲发怒，吴梦用脚在桌下磕了他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程志再次压了压怒火，随后便按吴梦的思路询问了前后的一切相关情况。于忠知无不言，再没回避隐瞒任何问题。
……
程志带着非常沉重的心情，随吴梦走出牢房。
吴梦看了看手中厚厚的供词：“比我需要的更全面具体，不用再审了。”
程志点了点头：“他必死无疑。”
“他的罪行的确不可饶恕，但怎么处置，由我全权负责，你不能给我添乱。”
“忠臣不事二主，是他至死不变原则，你别指望他反间。”
“这个我心里有数。你下次要见他的时候，就不用我再跟着了。但最好先和我打个招呼，而且你要答应我，不要胡来。”
“我答应你！”
吴梦总算放下心来：“我现在要回情报处，按他招供的名单和地址立刻去抓捕其它同党。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带人协助你吧！”
“不用了，都是残余的小角色，行动队也不是吃素的，我应付得过来。”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别把自己累坏了。”
“放心！”
……
程志恍恍惚惚的独自走回团部，却见刘富贵等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