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损失完全超出了渡边的想象,步兵更是伤亡惨重。虽然日军在人数略占优势,但从整体的力火和地形的情况来看,双方已势均力敌。这时他开始慢慢冷静下来,认为不该急于一时,于是命令暂缓进攻原地坚守,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他对最后的这辆坦克下了死令,务必消灭对手再掩护步兵攻击塔台。同时他也期待已经起飞的三架零式战机,能改变战场态势。唯一还能让他认为能掌控局面的是,突击队不可能冲出他的铁壁合围,而且援兵也将在不久后赶到。他再次下令催促援兵加快速度。
枪声渐渐的稀落下来,敌我双方都把目光放在了这两辆坦克上。有两架飞机企图再次起飞,也被韩水生将飞行员狙杀在驾驶舱里,飞机也随即被石峰的坦克撞坏。此时还没受损的飞机只剩下了程志指定不许撞坏的那两架,其它已被石峰全部撞坏无法起飞,四个哨塔也全部被撞倒。侥幸存活下来的飞行员,也很难通过塔台的火力网下接近那两架飞机。
石峰一看暂时不再受其它情况干扰,便和日军最后的这辆坦克摆开了一对一的决战架势。可日军的这辆坦克也并非等闲,在渡边的死令和排除干扰的情况下,各方面不次于石峰的水平,双方你来我往,斗的难解难分。
这时日军的零式战机盘旋回来,轮翻俯冲扫射助战。虽然坦克铁甲重重,但日军的97式中型坦克装甲较薄,如果被航空机炮集中火力连续击中,也同样会被摧毁。在这样的情况下,石峰只能在不断的移动中躲避空地双重火力,几乎没有反击的余地。
吴梦见状立刻通令石峰,速战速决再进入塔台会合隐蔽。石峰也很清楚,如果不消灭日军的最后这辆坦克,即使弃车躲进塔台,日军会借助坦克掩护,再次攻击塔台,所有人都必将处于绝境之中。
他忙里偷闲看了一下周边情况,咬牙切齿的说:“这回得出绝招了!豹子,炮弹填好没有?”
“早填好了!”
“秀才,不管什么情况,始终调转炮塔,一直瞄着那边那架已经撞坏的飞机。咱们只有一炮的机会!”
“放心!”虽然文博不知道这是什么所谓的绝招,但他相信自己的战友可以做到。同时他也估计到,石峰让他这样做,可能是要打提前量,因此也没多便问按令执行。
武强显得很着急:“如果只要一炮,那也不能让我闲着啊!”
“你给我盯着那辆坦克的速度,能不能打准这一炮,就看你盯的准不准了!”
“这怎么盯准啊?”
“你个笨蛋!咱们的坦克来回遛到跑道上的时候,你看一下地面的中心线,那不是虚线吗!”
“哦!我明白了!”
“发现他加速或减速,加了多少,减了多少,随时告诉我!”
“知道了!”
武强立刻在有效视角进行观察,嘴里不断默数着日军坦克顺向通过虚线的点,不断的口算着速度。虽然石峰平时总是不在意的说武强笨,但他心里十分清楚,任何一个所谓的笨拙的人,绝不可能被程志选进突击队。而且几次执行任务的经历告诉他,武强是一个可以在关键时刻信赖的好战友。
精明的吴梦在塔台上似乎看出石峰的意图,她手中不再离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日军坦克的速度和位置等。同时命令安静接手通话器,随时不断的通报情况。石峰得到了双保险的速度报告,心里更有了底。
石峰看好一个时机,围着文博的瞄准点,开始减速绕了个半圆的大弧线,这里便显出了石峰的战术头脑。此时他的举动表面看起来,与当时躲避日军飞机扫射的状况相符,且路径也没有差异。时快时慢躲避炮火也属正常,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虽然炮塔一直在缓缓的转动着,但完全没有停车射击的机会。而且对坦克而言,要想在移动中射击移动目标,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这些并没有引起日军的怀疑。
日军的坦克见石峰刚好跑了一个弓背,便只顾跑弓弦,抄直线近路追击。日军哪里知道这种举动正中了石峰的圈套。就在日军的坦克接近至文博的瞄准点时,石峰抓住瞬间的这个机会,果断的下达了开炮的命令。石峰话音未落,文博一炮打了出去。他们之间的默契,几乎如同一人操作。就在炮弹刚刚飞出炮口,日军行驶中的坦克也正好进入了瞄准点,瞬间被炮弹击中。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日军的最后一辆坦克也成了一堆废铁。一切计算都那的精准,一切配合都那么默契,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短暂,那么突然。
队员们高兴的几乎快跳了起来,敌我双方都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渡边也只是认为石峰靠运气好,胡乱懵上了一炮而已。只有息息相通的队员们,才真正知道这一炮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来的又是多么的及时。石峰见行动成功,立刻把坦克开到了塔台下,队员们利用敌机的火力间隙,迅速跳出坦克冲进塔台,与塔顶的唐乐前后夹击,彻底歼灭了滞留在塔台内的这一小股日军。随后跑上塔台顶端,与吴梦一组会合。渡边的再次地面进攻计划,也随之流产。
石峰等人刚刚登上塔台顶端,安静便立刻发现没有见到程志身影,她马上质问石峰:“团长呢?”
“团长半道跳车了。”
“跳……那他人呢?”
“我们也不知道啊!”
安静一听急了:“你们几个好端端的跑回来,怎么把团长给丢了!”
石峰一脸委屈相:“这是他下的命令,我们有什么办法!”
“那也得知道他的去向啊!”
“你没看那会都打的都乱成一锅粥了,哪能分神啊!”
“……把团长弄丢了,你们还回来干什么!”
“……那我们也得按命令行事啊!”
淡定的吴梦没说什么,只是在认真的思索着。就在这时,队员们发现一架零式战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企图起飞。韩水生立刻瞄准了这个飞行员,准备狙杀。但就在要射击的那一刻,他在瞄准镜里看清了这个飞行员的脸,惊异的慢慢放下了枪。韩水生的这个举动让大家十分不解,纷纷质问。可他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吴梦见状立刻用望远镜观察。她看完之后慢慢的放下了望远镜,也没出声。大家见吴梦的举动更是吃惊,继续追问。吴梦把望远镜递给安静:“你们自己看。”大家轮翻抢看之后,全都愣住了。
石峰揉了揉眼睛:“我去!这是真的吗!”
武强直直盯着那架飞机:“不可能吧!”
唐乐也傻傻的看着那架飞机:“团长什么时候有的这本事!”
文博不可思议的摇着头:“深藏不露啊!”
安静呆呆的看着飞机,顺便抓起石峰的手咬了一口。石峰一疼,急忙挣脱开:“哎妈呀!你干啥玩意啊!饿了缺肉吃,也不能生嚼我手指头啊!”
“我咬一下看疼不疼,看是不是在做梦!”
“那你咬你自己的手指头啊!咬我干啥啊!”
“不好意思,一走神咬错了!”
“……”石峰被安静这一咬,马上醒过味来,立刻追问韩水生:“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团长什么时候会开飞机的?”
“不知道。”
“团长当过空军?”
“不知道。”
“我去!一问三不知啊!你跟着团长时间最长,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的确不知道。自从我跟着团长那天开始,就从没见过他开飞机,也从没听他提起过。”
“……”
吴梦终于开了口,她很淡定的说:“你们不是在做梦,这也都是真实的,他的确会开飞机。”
大家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吴梦,正要问个究竟。可就在这时,盘旋的零式战机再次接近。吴梦抬头看了一眼,迅速做出反应,立刻下达了一个惊人的命令:“快!朝他的飞机方向射击!”她说着端起卡宾枪就要射击。
大家惊呆了,一时没缓过神来,但安静却出人意料的瞬间第一个做出反应。她一把抓住吴梦的枪,瞪圆了眼睛大声质问:“你要干什么!”吴梦顺势一肘,把安静撞开,随即开火。韩水生出于本能反应,刚想阻止吴梦,却突然发现弹着点不对。他立刻明白了吴梦的意思,紧接着也开枪射击。
他们俩的举动让大家傻了眼,马上把目光转向飞机,非常担心程志的安危。但他们所看到的却出乎意料,两支枪的的子弹都没有打中飞机,飞机任安然无恙的正在滑行中。队员们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且不说吴梦的枪法,就韩水生使用狙击步枪而言,狙杀飞行员都不在话下,怎么可能打不中飞机。
吴梦边射击边急切的说:“还愣着干什么!快打!”
队员们立刻完全明白了吴梦的意图,纷纷向飞机射击,但却没有一发子弹命中飞机。渡边远远的发现有一架战机将要起飞,却遭到了火力袭扰,立刻下令向塔台射击吸引火力。盘旋而至的战机在天空中也发现了这个情况,随即俯冲向塔台扫射,掩护这架飞机起飞。吴梦见雨点般的子弹开始飞向塔台,知道已经达到目的,立刻下令隐蔽,不再射击。
唐乐不顾子弹嗖嗖的从头顶飞过,依然笑着对吴梦说:“不愧是处长,高招!”
吴梦无奈的说:“我只是让你朝他的飞机方向射击,又没让你们往飞机上打。”
唐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刚才也没说明白啊!”
武强磕了他一下:“看你平时挺精挺灵的,怎么比我还笨呢!你没看这时间多紧啊,再晚一会就露馅了,哪有工夫给你解释!”
文博语重心长的说:“难怪团长说我们的默契还差得远,这才是更高一筹的默契啊!”
石峰摇了摇头:“拉倒吧!这也太悬了!万一……我都差点被吓出心脏病来!”
安静面带愧色对吴梦说:“我……”
吴梦一摆手:“这是本能的正常反应,我能理解。”
虽然当年吴梦通过程志的档案了解到他的全部情况,也知道他的飞行成绩优异。但他最多只有三百个飞行小时,优异的飞行成绩也仅限于空战对抗演练,而且已经有十年没再接触飞行,又从未驾驶过零式战机。另外吴梦还注意到,其中一架敌机上的机头上喷涂了五朵樱花,那是有击落五架飞机战绩的王牌飞行员标识。
程志的第一次空中实战就面临如此强敌,不得不让吴梦提心吊胆。尽管吴梦一直对程志充满信心,但理性的她不得不清醒的意识到这种困境,不知道程志是否还能再次创造奇迹。要创造这种所谓的奇迹,不仅需要精湛的技艺,过人的勇气,良好的心理素质,还要以一个军人的职责,荣誉,生命,做为代价才有可能创造出来。
程志自从跳出坦克后,就一直隐蔽着。当他见敌我双方把注意力集中到坦克对决上的时候,便借助硝烟和飞机残骸的掩护,悄悄隐蔽的爬上了那架完好无损的零式战机,顺着没被卡死的跑道开始滑行。当程志见吴梦开始朝他射击,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紧随其后日军便开始火力掩护,这让程志更加放心加速滑行,从而顺利起飞。渡边见己方的飞机已升空,便下令停止射击。他在兵力不足,很难攻克塔台的情况下,采取了围而不打的策略,只待援军来到,再一举全歼。枪声再次停了下来,然而出乎敌我双方意料的一场空中较量,又拉开了序幕。
孤军空战一对三更是十分困难的事,即使是王牌飞行员,也没有把握。但程志首先占有隐蔽的先机,三架敌机与渡边同样误认为是己方飞行员,没想到致命的威胁正在一步步逼近。程志按空战队形慢慢的靠了上去,他盯住一架敌机,看准机时开了火。那架敌机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打了个正着,凌空爆炸。
这个惊雷一般的意外,才让天上地上的日军一下都明白了过来。渡边立刻用望远镜在飞机低空飞过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是程志,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渡边对程志离开日本后,至黄埔之前的情况几乎一无所之,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飞行,渡边只能站在地面上仰视着展翅高飞的程志。他除了再次催促援兵,便无其它办法。
当年吴梦把他的档案交归宋美龄后,便按军统潜伏人员的绝密类档案亲自保管,再无其它人了解更多的详细情况。无论是小岛还是渡边,要想再了解程志的这段历史的详细情况,势比登天。甚至包括罗吉昌在内,也只是了解大概情况,其它进入黄埔之前的情况完全由吴梦负责。而且罗吉昌对程志一直都很头疼,当年也只是按白崇禧的命令行事,只盼着他少给自己惹祸,无心了解更多命令以外的事情。然而就是当年这些无心和有意的人,阴差阳错的为今天的惊奇空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此时敌我双方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天空,都把希望寄托在这场空战上,谁赢得了空战的胜利,就会赢得整次作战的胜利。
另两架敌机判明情况后,立刻扑了过来,开始实施围攻。他们的飞行技术很好,配合也很得当,不给程志任何的喘息机会。程志刚刚完成一个桶滚动作甩开一架,另一架又从尾部咬了上来。他几乎尽了全力,也始终没能摆脱敌机的联手攻击,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程志很清楚,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敌机击落。于是他拿出了看家本领,开始超低空飞行缠斗。在超低空的情况下,且不说相互缠斗,仅仅是完成常规的飞行动作,也是十分危险的。可这两架敌机也毫不逊色,同样在超低空有着高超的飞行技术,致使程志仍然处于被动局面。
塔台上的队员们虽然不懂飞行,但也同样能看出程志处于非常不利局面,他们只有着急的份,却没任何办法。这时安静突然抓起通话器,象一个啦啦队员一样对程志喊话:“团长加油!我们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能行!”
程志一听差点把鼻子气歪:“闭嘴!起什么哄!少给我添乱!”
吴梦立刻抢下通话器,十分严厉的说:“他这种时候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不是对他作战有利的紧急情况,绝对不能再打扰!”
安静一脸委屈,没再出声。其它队员也没说什么,看着程志苦战而束手无策,也都十分焦急。程志十分恼火的瞄了一眼塔台,但也就是他瞄了这一眼之后,突然在头脑里又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冒险计划。他立刻呼叫塔台:“所有人员立刻撤到指挥塔下面隐蔽!快!”
虽然吴梦一时没明白程志的意思,但她敢肯定程志一定又是要耍什么新的花招。她不等队员再想说什么,或有什么反应,立刻果断的下令:“执行团长命令,撤!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