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心眼儿是偏到天上去了。”回到自己院里,徐氏忍不住道。
沈含珠安抚娘亲,“娘,这是一早就知道的事儿,您就别为这个不高兴了。”
徐氏叹了口气,“我是担心老太太一直这么偏心下去,二房那两个姑娘若是再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来,我的甜珠儿也会受连累啊。”
都是沈国公府上的姑娘,若是有一个名声不好的,无端会牵连其他的姑娘,徐氏才不在意二房作妖呢,她只是生怕二房作妖让沈含珠牵连了。
“都怪娘没用……每回老太太那儿,都让你受了委屈,护不住你。”徐氏叹了口气。
“娘,你可别胡思乱想了,老太太就算再护着二房,我爹还是沈国公,我还是沈国公唯一的嫡女呢,日子过得好着呢,才不在意那些。”
“原以为瑛姐儿是好的,没料到竟也是如此。”徐氏想了想,又犹疑道,“我瞧着原先瑛姐儿待你不错,也看不出什么差错来,性子也温和,许是真是无心?”
沈含瑛这个好姐姐表面上装的很不错,也难怪徐氏会如此想,况且徐氏的性格是不太会将人往坏处想的,第一时间的指责只是气着了,等事后再多想想便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沈含珠也了解娘亲的性子,于是她干脆道,“大姐姐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日子还长着呢,慢慢看便是。”
徐氏点点头,“珚姐儿那事你可撞见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可不知道呢,刚到太傅府我就与潇湘在一块儿了,等回头看就只见大姐姐跟在龄华县主身侧,五妹妹倒是没看到。后来五妹妹独自一人回来,我瞧着神色确实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想,谁成想五妹妹竟会……做出这等事,还被人看个正着,当众指出来。”沈含珠说,“我瞧着五妹妹大抵是真看中了那三公子呢,旁人问起来,连遮掩都不遮掩,就这么将这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我听了都臊得慌呢,这要让外头的人以为咱们沈国公府的姑娘都那么随意,毫无羞耻心可如何是好……原本我想着老太太就算再偏袒,为了咱们府上的脸面也会意思意思惩处一下。”
“此事当真?”沈含珠话音刚落,一道男声便传了进来,一个穿着官服的高大男子跨着大步走了进来。
沈含珠见了他眉梢稍开,“爹爹!”
沈含珠就是想着她爹这会儿该回来了,才说了这么一通长篇大论的话来呢。
“爹的甜珠儿这是又受委屈了?”沈承均笑着看向爱女,“不怕,回头爹爹定给你讨个公道。”
“爹爹最好了!”沈含珠喜笑颜开,她知道沈承均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沈承均如今年将四十,但容貌看着依旧年轻,跟她哥哥站在一起,就跟兄弟似的。沈承均年轻时因为在府上不想面对那个装腔作势的继母,但自个儿投军去了,还真是闯出了一番名堂来,原先沈国公只是个虚的爵位罢了,如今沈承均手中的官位实权全靠他自己得来的。
因投身沙发数年,沈承均成亲时也已20多了,徐氏是边陲小镇上的小门第出来的姑娘,徐家的主母偏生手眼高的很,见徐氏竟搭上了国公世子自然乐得,而沈承均的继母原先还担心沈承均立功回来她儿子就更没戏了,见沈承均要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当妻子,心里一乐,自然百般劝说沈承均的父亲同意这门亲事。
“国公爷和老太太公开叫板到底不好,若是传扬出去,说国公爷不敬嫡母,这与国公爷的仕途名声也不利。”徐氏见沈承均一味宠着女儿,不管什么事都纵着,有些忧心地说。
沈承均听到妻子的话,却是摆了摆手,“无碍,我自有分寸。”
“……是。”听沈承均这么说,徐氏只能颌首。
沈承均见妻子那模样,上前一步,轻声安抚,“一切有我,万事不必担心,我知道你的意思,会处理好的。”
沈含珠瞧着沈承均对徐氏说话的模样,颇有些羡慕,她的爹爹对她母亲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稍微一大点声,就赶紧安抚,生怕徐氏受了惊吓或委屈了。
因为什么事都有沈承均在,徐氏在后院也生活地自在,完全不必担心这个操心那个的,可经不住徐氏自个儿有时候会多想。
“甜珠儿再与爹仔细说说你刚才说的那事。”
沈含珠自然乐意父亲替他做主,虽然她一早便知道沈含珚这亲事会成为京城里头的笑柄,可老太太三言两语就想应承过去,她还是有些不爽,有爹爹出面,就是小罚一点她也乐意看。
沈承均的动作果然很快,晚上沈含珠正在自己院里用膳,就听紫玉兴冲冲地过来禀告,“国公爷去了老太太的院里没多久,五姑娘和大姑娘就都被禁足了,据说还被罚抄百遍女经与女训呢!”
沈含珠点了点头。
紫玉又道,“不过二夫人那边似乎没甚吵闹过,也不知为何。”
沈含珠垂下眼眉,还能为何?不过是她觉着沈含珚要与太傅府结亲了,暂时容忍下来,生怕沈承均私下再做什么事,阻了这门亲事。等正式接了亲底气足了,且有的闹呢。
第二日,还未等太傅府的人上门,淳王府却是先来了人。
“姑娘,淳王世子带着厚礼上门说是为昨日陵华县主的事儿来跟姑娘你道歉呢。”
沈含珠一怔,淳王世子?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上一世临死前薛婉婉的那句话来,太子谋逆被弑,你的淳王哥哥也牵涉其中……
这一世其实她与淳王世子应该算是已经见过面了,就在前两月沈含瑛的笄礼上,不过也只是一面之缘罢了……其实说起来,上一世她与淳王世子也并不是太熟悉,只是淳王世子这人做事较为面面俱到,每回来府上拜访,自然是所有的姐妹都顾及到了,这引起了沈含珚的不满,按说淳王府只是与二夫人有亲戚关系,淳王世子却让沈含珠也唤他一声表哥,看着沈含珠还眉眼含笑的模样,颇为亲近。
沈含珠却以为淳王世子只是个好脾性的,并不觉得他对自己有多大不同,至于沈含珚不满的那些,只是她自己臆测过头了。
沈含珠正在花园子里头采梅,紫玉说淳王世子登门的事没一会儿,就见淳王世子带着人从老太太院子里走了出来。
身着紫色缎金罗袄的淳王世子看起来十分英挺俊朗,连跟在沈含珠身后的紫云都忍不住轻啊了一声,沈含珠转头瞥了她一眼,她忙反应过来,面带红霞低头认错。
“这便是四表妹吧。”
沈含珠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回避,这番淳王世子已经走上前来,“昨日是舍妹顽劣不堪,却让四表妹受了大委屈,实是过意不去。”
“……表、表哥言重了,想是陵华县主太过钟爱那帕子才会如此,我并不放在心上的。”
“四表妹不计较,那是四表妹的大气。”淳王世子顿了顿,“听闻四表妹也很喜爱那牡丹的绣帕?不若我差人去四处寻一寻,若寻到更好的,便让人与四表妹送来,当是赔礼了。”
沈含珠吃惊,“不必劳烦表哥如此费心了……”
淳王世子想了想,“送绣帕与表妹确实不妥,是我欠考虑了,这样罢,若是日后寻着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便给四表妹送来,本便是亲戚,理应多加走动,四表妹便不要推据了。”
“这厢便不打扰表妹赏梅了,告辞。”
瞧着淳王世子远去的背影,沈含珠思绪稍稍飘远,在印象里淳王世子似乎一直都是那副温润的模样,不曾有变,说话间眼角眉梢藏着微微笑意,细想当年迷倒了多少京城的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