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喝了一瓶冰水,荀苒仍旧是热得心里发燥,她下了公交车后又朝东边的住宅区走了二里地,才算是快找到了徐萱玥的家。
此时已经临近了傍晚,远处的太阳刚刚落山,温度却没有丝毫下降的迹象,吸进肺里的热气就像是水在自己身体里烧开冒出的水蒸气,让人难受得直想跳到湖里耍欢。
转过巷口,荀苒在一把蓝色的遮阳伞下,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在伸长脖子朝院子里望。荀苒想招呼一声,无奈嗓子燥得不想出声,她走近了些,踏出的脚步声就已经让苏鑫回了头。
“苒苒?你也来了?”苏鑫平静地表情似乎并不匹配她惊讶的语气。
“你也是被玥玥喊来的吧。”荀苒说。
苏鑫点点头。
“呼,真的是热死我了。”荀苒用手朝脸上扇着风:“这都是第几个晴天了,好像放暑假到现在,一场雨都没下,天气倒是越来越闷了。”
“是啊。”苏鑫抬头看向天空,蓝色的底布上,浓厚的云朵依旧泛着白光:“我觉得,迟早有天得下场大雨,很凶猛的那种。”
“太阳都下去了。”荀苒取下苏鑫的遮阳伞:“还打伞,防什么?”
应该是热得躁动的原因,两人的语气都带着不耐烦,她们想着:徐萱玥最好以一个好理由把她们聚在一起,足够让自己信服,这样她们才不会把心里的怒火发泄到她身上。
“嘿!”远处的斜坡上,扎着马尾的徐萱玥穿着清凉,热裤加白色背心,正拎着两个塑料袋朝这边奔来。“我刚、买完菜,回来。”跑到两人面前的徐萱玥满头大汗,弯着腰大口喘气,背心都渗出些汗来。
荀苒接过徐萱玥的一袋物件,她看向徐萱玥的脸庞,如果不是错觉,她觉得徐萱玥瘦了不少。
苏鑫从包中拿出一杯水递给她,她记得放进去的是冰水,但现在握在手里却仿佛被加热成了温的。
徐萱玥摆摆手:“进、进去吧。”
苏鑫和荀苒面面相觑,她们觉得徐萱玥有些奇怪,如果是平常,她会蹦蹦跳跳咋呼着招待两人,此时简洁的话语让两人有些心慌。
“别愣着了。”徐萱玥拉开房门,铺面而来的空调凉气直冲她们而来,驱散了几人周围扰人的热气,这种极度的反差像是炎热的夏日里被浇上一桶冰水,不习惯却又欲罢不能。
两人跟着进了屋,厨房里传来油烟机的轰鸣声。徐萱玥从袋子里掏出两双崭新的拖鞋扔给她们:“换了吧。”她神情严肃,没有再说一句话。
两人有种预感:今天她们来是个不太正确的选择。
徐萱玥换上鞋架上的拖鞋,冲厨房喊道:“晚上怎么吃啊,郭......”声音戛然而止,她猛地抬头,然后摇摇头苦笑。
“玥玥。”荀苒说:“叫我们来什么事儿啊?”
“哦,晚上再细聊吧。”徐萱玥说。“我特地在我床旁边打了地铺,我们三个人睡绰绰有余了。”
“玥玥,你朋友来啦?”刘雨华从厨房冒出头来,脸上留着半道黑印子,朝到来的两人笑笑,。
徐萱玥嗅嗅:“妈,是不是什么东西醋放多了,闻着都酸。”
“啊?”刘雨华朝里面深吸了一口气:“酸辣汤吧,我不知道该放多少醋。”
“不是让您上网查查吗?”徐萱玥看看自己费劲力气提回来的菜,顿时没了信任把它们交给自己的老妈。
“网上说半勺醋,我放的应该不多吧。”
徐萱玥摇摇头,摸摸自己扁平的肚子,看向她身后不知所措的两人:“不好意思,平时在家里有保姆,但是郭姨请了个长假。”她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我点外卖吧,保证你们能吃好。”
点亮屏幕的下一秒,一只手就盖了上去。
“别点了。”苏鑫笑着指指地上的菜:“买了那么多菜呢,别浪费了,交给我吧,我来做。”
“你会做饭?”荀苒从后面透出头来。
苏鑫咬着嘴唇:“呃......一点点吧。”
十分钟后的厨房里,苏鑫操刀的切菜声像是机器有规律的打击声,如果关上门,说门内有为大厨,荀苒是肯定相信的。在一旁帮忙的刘雨华目不转睛地看着菜板上被切成细如签子的胡萝卜丝,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阿姨啊。”苏鑫耐心地讲解着:“酸辣汤的半勺醋,是吃饭的小勺,不是烧汤的汤勺哦,这道菜我是没办法补救了,但是接下来的几道简单的菜,您耐心听我说啊......”
厨房里富有律动的翻炒声就像是优美的交响乐,荀苒看着厨房内围着围裙的苏鑫,有种看着一位贤惠的妻子的错觉,会做饭的人就会给你带来这种感受,看着她切菜、加料、翻炒、装盘等一系列动作,都是一种享受,从过程里,你就几乎可以确定,端上来的,一定会是一道佳肴。
“玥玥。”荀苒喝了一口徐萱玥端给自己的冰果汁。“你们家平时都是保姆做饭吗?”
“嗯。”徐萱玥在沙发上瘫倒,似乎刚才出去一趟真的把她累够呛。
“那为什么不请个新的?”
“郭姨她只是请假了,我妈说的,等她一段时间再说。”
健谈的她,此时就这样躺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荀苒抛出的各种话题,但是始终开展不起来,就像是电流碰上了塑胶手套一般绝缘。于是荀苒在喝完最后一口果汁后,就一直玩手机到菜上桌了。
“尝尝吧。”苏鑫笑着给大家分发筷子,熟练得动作,让徐萱玥觉得,自己才是这次聚会的客人。
徐萱玥夹起一块红烧肉,带着期待的眼神放进嘴里。
苏鑫看到了,她目睹了一张布满阴霾的脸庞由阴沉转变成欢喜的过程,就像是自己担心许久的乌云终于被风吹散,如冬日温暖的太阳一般的笑容从徐萱玥的脸上显露出来时,苏鑫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说不定,她只是饿了。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饭桌上,无论是菜还是苏鑫,刘雨华都对其赞不绝口,还把她和徐萱玥做比对,徐萱玥也在回怼中恢复了平日的状态。
晚饭洗漱后,徐萱玥还掏出了两件刚买的睡衣给苏鑫和荀苒:“看!小苏是小兔,苒苒是小鹿。”
“好啦,你可把我们吓坏了,见到你一直沉默寡言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苏鑫笑着穿上睡衣,带上帽子的她,很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么可爱。
“那现在,可以说了吧。”荀苒说。“到底是什么事儿,把我们都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