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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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力撑住战马冲击的第一排士兵，掏出随身腰刀，刺向战马最薄弱的喉颈，鲜红的马血溅在了他们脸上，发狂的战马马蹄高扬，将不少东州兵踢的肠穿肚烂，有的士兵由于受到的冲击力太大，被身后的盾牌抵得骨裂，但他们还是死死撑住长枪，为阻止元中骑兵前进耗尽最后一线生命光华。
但战马的冲击力太强大了，第一排的许多士兵没能挡住狂奔的马蹄，而他们身后的第二排士兵立刻充当了第一排的角色，同样是长枪拒止，后队截杀，而与此同时，东州兵的缝隙中，跃出上百名刀手。
他们一个筋斗翻到高大的战马之下，灵活的身体避开战马的四蹄，将钢刀狠狠地插进马腹、搅动。战马悲狂地嘶鸣，长枪士兵压力更增，但他们清楚地知道，这股压力如果挡住，那便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挡不住，全军覆没。
他们没有退路，作为军阵的一员，他们深深明白自己为战友肩负的责任，这也注定了元中骑兵永远撕不破他们的阵型。
那些贴地进攻杀马的士兵，是张少任特训的滚地刀手，挑选士兵以瘦小、灵活为准，元中军的马蹄止在东州精兵阵前，冲击力被完全阻绝，后队压前队，大片的骑士人仰马翻。
而滚地刀手游离于各匹战马之下，骑士对他们无可奈何，虽然有少数士兵不幸地被马蹄踏中，但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腹中流血的战马掀下了一个又一个骑士，元中军的骑兵队前飞扬着一片腥风血雨。
骑兵后队好不容易止住马蹄，稳住阵型，而前队马匹与骑士混乱地搅在在一处，死在东州兵枪下的骑士有限，但被马蹄挤压践踏，甚至被袍泽误杀的骑士数不胜数。
梁潇和吴正儒在战马嘶鸣中，专心地下着五子棋，大地一片颤动，棋子在格子上不住跳动。
一千骑兵的冲锋，不但没能冲破东州兵军阵，几乎就是在撞上之后的一炷香功夫，全部崩溃，大半在混乱中直接死亡，冲锋之势被挡住后，骑兵在东州兵阵前乱着一团，互相践踏，这些新兵一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同伴，瞬间神经崩溃，也不知谁带头，剩下的骑兵勒转马头如流水一般撤退。
王绪没有放过他们，长刀一扬，东州兵箭雨铺天盖地向骑兵射去，仅剩的上百骑兵在几波箭雨的清洗下，几乎无一生还。
长风拂过战旗，战场一片萧索。
骑兵后撤带出空地，东州兵本阵终于露了出来，满地都是肠穿肚烂的尸体和流淌的血液，而一千东州兵的阵型却不动如山，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元中军将领和士兵都震撼了，万人围攻加上骑兵冲击，竟然纹丝不动，还杀伤己方数千步兵，一千骑兵几乎全军覆没。
元中军剩下万人，面对眼前已经不足七百人的东州兵皆脸现畏惧之色，看着那一支支滴血的长枪，仿佛看到魔鬼一般，血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战场上空。
战场陷入僵持，一万人与几百人的僵持，而且前者还笼罩在后者的杀气之中，邹子羲再次握紧了剑柄，曲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一支什么部队，这样的部队如果上万，足可纵横于天下。
邹子羲催促着步兵继续向梁潇本阵发动进攻，可是小小的东州兵军阵就像一座大山一样矗立在原地，虽然他们也不好受，同样是血肉之躯，在元中军的阵阵箭雨之下，几乎已经全员带伤，激战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不断流淌的鲜血让不少士兵渐渐失去体力，但是他们知道主帅就在阵中，依然凭着本能坚持战斗。
东州兵最终熬过了那些元中新兵，在浓烈的杀意面前，元中军慢慢露出恐惧之意，任将官如何催促，也不再前进一步。
这里的态势直接影响了两支大军的厮杀，张少任率着数千精锐愈战愈勇，而面前的元中军却再也提不起开始的如虹战意。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邹子羲狂吼着，眼见自己上万大军竟然被挡在几百人面前，元中羲怒不可遏，怒声道：“江阐，带上亲兵，建立督战队，敢有畏惧不前者，立刻斩杀。”
亲兵统领江阐想说什么，但看到邹子羲怒形于色，最终没说出来，带着亲兵去了。
邹子羲身边只剩下少数几个亲兵，还有曲恬按剑在一旁，曲恬面色平静如水，手却紧紧握着剑柄。
曲恬能冷静地分析出战局，虽然元中军没有咬开梁潇的本阵，但依然占据着战场优势，邹子羲不过是因为愤怒冲昏了头脑，等他冷静下来，军队数量远远超过梁潇，取得胜利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曲恬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个倩影，平静的面容掩盖了心里的挣扎，利剑一寸一寸出鞘。
“就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希望他会比我对你更好。”
曲恬拔出宝剑，寒光照在邹子羲的脸上，邹子羲大吃一惊：“曲恬，你干什么？”
“取你性命。”曲恬冷喝一声，一剑向邹子羲刺去，旁边一个亲兵立刻拦上，可哪是曲恬对手，一脚就将其踹飞，邹子羲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长剑划过咽喉，顿时血流如注，眼睛死死地盯着曲恬，到死都不明白曲恬为什么会杀他。
其他几个亲兵见状一拥而上，曲恬挥剑砍杀，全部刺翻在地，曲恬一剑削断邹子羲大纛，积聚全身力气扬声喊道：“元中众将士听着，邹子羲已死，投效州主，降者不杀。”
正在血战的元中军斗看得后方主帅大纛倒下，又闻曲恬之声，全军大乱，张少任顺势掩杀，精悍的元中军顷刻崩溃，全军溃败。
张少任命令李铁率领骑兵追击叛军，自带兵马杀向围攻本阵的元中新兵，元中新兵这时已经战意全无，眼看前面是带血的东州兵军阵，后方是数千大军，逃也逃不掉，全部丢了长矛跪在地上乞降。
梁潇和吴正儒终于从光线昏暗的盾牌下站起来，全身酸痛，看了一眼战况，对赶过来的张少任道：“张将军你，了不起，这么快就胜了。”
梁潇原本以为至少要等到天黑才有结果，没想到才三个时辰不到，元中军就已经全军溃退。
张少任拜道：“末将惭愧，好像是邹子羲军出了内乱，一名身边的将领杀了邹子羲，砍翻邹子羲大纛，元中军军心离散，方才溃败。”
梁潇带着众将走到邹子羲身死之处，除了邹子羲，遍地有十七八具尸体，皆被败兵踩得血肉模糊，张少任上前看了一眼，指着一具尸体对梁潇道：“根据这些尸首位置判断，这十几个人都是被这一个人杀死的。”
“他是文玥姑娘安排的内应。”
梁潇缓缓说道，文玥信上说过她会安排一个族人劝邹子羲出战，并且伺机刺杀邹子羲，这应该就是那名文族子弟了吧。
梁潇蹲下身看着这具不辨人形的尸体，身上没有一处剑伤，是生生被踩踏而死的，看着剑柄上那一条红菱，梁潇心口一酸，解下那条红菱紧紧握在手中，缓缓站起身，对张少任道：“追击叛军，邹子羲亲信余党，一个不留。”
“是.”张少任朗声应答，带着大军奔元中而去。
元中城内，邹子羲为曲家开的别府，管家风风火火跑向内院，大声嚷道：“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邹子羲败了，邹子羲败了。”
“什么？”一名老者从里屋跑出来，一脸震惊，正是曲族族长曲震，不可置信地吼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邹子羲三万大军，怎么可能落败？”
管家道：“是真的，邹子羲真的败了，自己也被杀死了，现在梁潇的军队正随着败兵进城，那些败兵正从东城逃跑，老爷，我们也走吧。”
“完了，完了。”曲震踉跄后退数步，邹子羲叛乱，曲家是资助钱粮最多的，自己家族子弟不少在邹子羲手下为官为将，侄子曲恬更是随侍邹子羲，成为邹子羲亲信，如果梁潇带军杀进来……
曲震想到江门那三个被凌迟的族长，不寒而栗，急声对管家道：“不能慌，不能慌，我们这些人哪有军队跑的快，让我想想办法，让我想想办法，让我想想……”
曲震不断敲着额头，突然一个想法冒出来，对管家道：“你速带所有家丁去文家别院，找到文玥，抓起来一起向南城外茶园转移。”
“是。”管家匆忙去召集家丁了。
曲震双手并拢，仰天祈祷着：“梁潇，你千万不要太冷血，文聘在你手下为官，你总不能不顾他妹子性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