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惠被马秀英看得心慌意乱,她怎么可能说出自己辱骂了道衍和马秀英,还想强行打杀道衍灭口的事,扭过头,色厉内荏地说道:“臣妾也不知这个和尚为何要刺杀臣妾,但他确实有动手,景阳宫的宫人都可以作证,若不是皇后来的及时,臣妾怕都遭了他的毒手。没准这和尚有失心疯,刚才突然发作了。”
“本宫听闻道衍大师在江浙一带久负盛名,可从未听说他有失心疯啊。”马秀英淡淡一笑,挪开视线,问道衍,“道衍大师,你为何要刺杀惠妃?这次行为是不是早有预谋?”
那些羞辱马秀英的话道衍也不愿意复述给马秀英听,只是镇定自若地答道:“贫僧和惠妃娘娘无冤无仇,贫僧也没有刺杀惠妃娘娘。若非惠妃娘娘让贫僧留下,这会贫僧已和其他大师一起在偏殿为皇嗣祈福了。”
众人一听就听出其中的猫腻,那么多僧人郭惠不留,偏偏留下道衍,然后又说道衍刺杀她,这件事情未免太巧合了吧。
“咦?真奇怪,道衍大师说没有刺杀惠妃,景阳宫的人却说道衍大师当众行凶。成穆贵妃,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马秀英看到道衍坦坦荡荡的眼神,心中愈发肯定今天的事是郭惠在搞鬼。既然郭惠想找事,那她不介意把事情闹得更大。
成穆贵妃不假思索地说道:“刺杀皇室乃是诛九族的谋逆大罪,此事兹事体大,应该交由宗人府审查。”
“那好,就把道衍大师和这几个宫人连同鸡鸣寺的僧人一起押送宗人府,由宗人府查明事情真相。若是道衍大师真有歹意,任何人不得包庇其罪行;若是有人诬告,罪同上!”马秀英说完就叫逊影去传侍卫。
逊影微愕,要不要玩这么大啊,这样整的话就真成刑事大案件了,她担心事情最后会脱离马秀英的控制。
“皇后娘娘饶命!”郭霞和太监们同时喊出声。他们都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马秀英话里话外都在偏袒道衍,若是真进了宗人府,只怕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
“臣妾的宫人又没犯错,皇后为何也要让他们去宗人府?”郭惠更是急得满头冒汗,她担心太监们经不起拷问,说出今天发生在景阳宫的真相,仅凭辱骂构陷皇后一事就足以把她打进冷宫了。
马秀英不为所动,“有罪没罪本宫说了不算,你们还有何异议,留在宗人府申辩。”
“皇后息怒!”郭惠万分不甘地跪下,“其实道衍师父也没有伤害到臣妾,可能是言语不当引起的冲突。臣妾想这或许是个误会,臣妾愿和道衍师父化干戈为玉帛,故请皇后收回成命。”
“你有孕就别跪了。”马秀英也不去扶她,凉凉地说道:“那怎么行,他若真有不恭的言辞行为那也是大不敬的死罪,岂能轻易饶恕,本宫一定会查明真相给你一个交代。”
郭惠忍气吞声道:“臣妾今日请僧人为皇嗣祈福,实在不愿大动干戈,也不愿有人因臣妾断送性命,臣妾不想再追究此事,就当……就当是为皇嗣积德吧。皇后若不答应,臣妾就一直跪下去。”
马秀英望向处之泰然的道衍,眼中的关怀一览无遗。
道衍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出家人慈悲为怀,他是不会跟一个女人斤斤计较,再说郭惠肚子里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
马秀英便讥讽地笑道:“惠妃快起来吧,既然你要为皇嗣积德,那本宫就依你所言,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又对成穆贵妃说道:“这事咱们就别告诉皇上,免得皇上担心。”
成穆贵妃看着郭惠前倨后恭的模样,哪还不清楚其中的猫腻,当下依言道:“一切听从皇后安排。”
郭惠绞紧双手,强颜欢笑,“多谢皇后和贵妃的体恤。”
马秀英对道衍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道衍大师,还不谢过惠妃的宽宏大量。虽然惠妃不欲计较,本宫却不能原谅你的冒失,罚你即刻出宫,回去面壁思过并为惠妃的孩子抄写一篇祝福经文。”
这样的处罚对道衍简直是不痛不痒,抄经文本来就是和尚的职责啊。
道衍冷清地施礼,“多谢惠妃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贫僧以后定当谨言慎行,再不敢冒犯惠妃娘娘,一定会用最虔诚的心意抄写经文。”
看着那刺目的笑容,听着那刺耳的声音,郭惠心里像被蛇咬了似的,一阵阵抽痛,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躇着眉下逐客令,“臣妾肚子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就不留诸位了。”
“那你好好休息,实在不舒服就叫太医瞧瞧。本宫和成穆贵妃不打搅了。”马秀英摆驾回宫,临走时不痛不痒地说道:“惠妃若是不懂佛理,不妨自己也多抄抄经文,抄多了自然就懂了。”
一出景阳宫,成穆贵妃就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她若看不出这几人私下暗涌的情绪就真成了傻子。
马秀英和道衍也不方便相处太久,分别之际,马秀英踌躇片刻,轻声道:“京城是非之地,大师还是早日离开的好。”
道衍了然于心,平静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贫僧正准备离开京城云游他处。还望皇后娘娘多保重。”
马秀英欲语还休,“你,你也多保重。”
两人背道而驰,道衍在福顺的带领下出宫,马秀英则在逊影的陪伴下回坤宁宫。迈着沉甸甸的步伐,马秀英嘴边泛起苦涩,除了互道珍重,她和他还能说什么呢?
等到马秀英、成穆贵妃和道衍离去,捡回一条命的郭霞后怕地问道:“娘娘,偏殿那些和尚还让他们念经吗?”
“滚!都给本宫滚!”郭惠把殿里的东西砸了个粉碎还不解气。
郭霞哆嗦着就要去传话。
“滚回来!”郭惠呲目欲裂,恨声道:“本宫不会就这么算了!你去告诉李善长,马秀英刻意维护道衍,一定是和道衍有奸|情,叫他找出两人暗通曲款的证据。”
你都不知道,李善长还能知道。郭霞内心腹诽,愁着脸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