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母则强,马秀英原本生着病,但是朱标的胸闷气短让她揪心,她担心朱标的厥心痛复发,硬撑着衣不解带照顾朱标。旁人都见她精神十足,还当她病情痊愈,其实她是生生把自己的病压了下去。
好在朱标没有大碍,休息一晚就能下地,第二天照样去上课。
马秀英劝他再修养两天。
他却说道:“辍学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孩儿不敢懒惰。”
马秀英只得依他,叮嘱他的跟随小心照顾。
逊影送朱标出门,回来说起一事,“刚才在花园遇见袁大哥,他好像心事重重,问他他又不说。”
“王爷今儿没出府?”马秀英问道。袁兴是朱元璋的亲兵,他既然在府里,朱元璋估计就在府里。
逊影面无表情地答道:“王爷早上在书房批阅文书,适才惠妃让人来禀告宁国郡主又病了,他便去探望宁国郡主。”
马秀英哑然,宁国郡主生病似乎都成了郭惠求见朱元璋的手段了。
郭宁莲的女儿临安郡主和郭惠的女儿宁国郡主同月出生,前后仅仅相差几天。临安郡主在郭宁莲的悉心照顾下健康成长,长得白白胖胖、活泼灵动。宁国郡主就没那么好的福气了,她几乎是奶娘一手带大,郭惠对这个女儿非常冷淡,常常扔到一边不闻不问。宁国郡主对自己的娘也不亲近,两岁多了见到郭惠还十分陌生畏惧。
有一次宁国郡主受了风寒,开始只是流鼻涕打喷嚏,奶娘向郭惠禀告,她让奶娘多给孩子穿几件衣服就把人打发走。晚上宁国郡主发起高烧,来势汹汹,奶娘再报,她这才慌了神,叫人去请大夫和朱元璋。
宁国郡主全身滚烫,胡乱呓语,让朱元璋想起马秀英发烧的凶险情形,那晚他守了宁国郡主整整一宿。
第二日宁国郡主烧退了,但这孩子神情有些呆滞,显然留下了后遗症。
郭惠假意哭泣自责,把责任都推到仆人身上。
朱元璋十分痛心,将照顾孩子的仆人全部处死,包括奶娘,喝令郭惠亲自照看,孩子若再有事要及时通知他。
从那以后,但凡宁国郡主有个咳嗽发热,郭惠就派人禀告朱元璋,朱元璋只要在府里都会抽时间去看孩子。原本王府有了十多位妻妾后,郭惠每月最多能见上朱元璋两三面,因为孩子的事反而能频繁见到朱元璋。
久而久之,这竟成了郭惠想见朱元璋的借口。据府中仆人私下相传,她甚至故意让宁国郡主着凉好叫朱元璋来探望。
这事传进逊影的耳朵,都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狠心的娘。
马秀英也于心不忍,曾给朱元璋提过主动抚养宁国郡主的事。
有了生病的女儿,郭惠才能经常见到朱元璋,她自然不肯把孩子交出去,甚至倒打一钉耙说马秀英都有三个儿子了还来抢她的女儿。
马秀英只好不了了之,纵然同情宁国郡主的不幸遭遇,却无能为力。明知郭惠是在骗朱元璋,她也不好揭穿。毕竟有朱元璋的时时探望,郭惠还会装模作样地对孩子好,一旦这个孩子失去利用价值,可能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加糟糕。
故而逊影说起朱元璋去探望宁国郡主的事就来气,一边气愤朱元璋被郭惠玩弄于鼓掌,一边同情宁国郡主。可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只能和马秀英一样隐忍不发,暗自生气。
“得闲了让标儿他们去看看宁国,陪她玩耍一会。”马秀英叹气,大人之间不好插手,只能让孩子们相互亲近,但愿宁国能在哥哥们的呵护下平安长大。
她不愿再提这个让人难受的话题,转而说道:“袁兴既然在府中,就叫他来见我。”
袁兴匆匆赶来,“姐,找我有啥事?”
马秀英心情不好,没好气地呛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听标儿说你昨日来找我,今儿有时间了,怎么反倒不来了?”
“嘿,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见你和世子身体不好,府中又出了这么多事,不方便叨扰。”袁兴碰了一鼻子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马秀英也知道自己的怒气发得有些莫名其妙,淡淡地说道:“就是偶尔咳嗽,没什么大毛病。你我姐弟说什么叨扰不叨扰,有事就直说。”
袁兴张口结舌,欲言又止。
马秀英警惕地问道:“你该不会在外面闯祸了吧?”一个朱文正已让她心力憔悴,袁兴可不敢再赴朱文正的后程。
袁兴赶紧申明,“没,没,是我相中了一个姑娘,想请您帮忙斟酌斟酌。”
“你不是哄我开心?”马秀英瞪大了眼,难以想象。
袁兴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一直单身。期间马秀英吼过、骂过,还不遗余力地给他张罗介绍过姑娘,然而他就是不肯成亲,每每马秀英提到婚事,他就找借口拖延,要不就避得远远的。马秀英拿他没办法,索性不再管他。这会听到他突然有成亲的打算,实在是让马秀英吃惊。
“姐……”袁兴拖长了声音,一脸的无奈,难道他的人品就如此不值得信任。
马秀英回过神来,立刻开始查户口,“那姑娘是哪里的人?多大了?模样如何?对你好不好?”
袁兴被问得面红耳赤,支吾道:“她爹是军中的马伕,姓夏,她今年刚刚及笄……”
马秀英见他半天说不清楚,急道:“只要姑娘人品好,家里条件差点没关系。改日|你把姑娘带来给我瞧瞧,若是人不错,我就准了你们的亲事。不过大嫂刚刚过世,你们的亲事要等几个月才能筹办。”
隔了几日,袁兴就把夏姑娘领来。
夏姑娘五官并不特别出众,一双眼睛却是勾魂摄魄,瞧人的时候仿佛波光流转,盈盈生媚。她攥着衣角,拘谨不安,对自己能见到应天府最尊贵的女人十分紧张。
马秀英和蔼地说道:“你们之间的事袁兴都已告诉我了,他可有为难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会为你做主,让他以后不得骚扰你。”
她瞧着夏姑娘年纪轻轻,配袁兴真是有点老牛吃嫩草的感觉,便担心这姑娘不是心甘情愿。
“姐姐!”袁兴哭笑不得,哪有当姐姐的这样埋汰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