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孙德崖几个元帅暂时避开郭子兴躲出濠州城后,郭子兴的军队便在濠州一家独大,手中权力如日中天,麾下将士增添无数。
此时郭子兴已不满足濠州一隅,他开始向外扩张势力。
朱元璋非常感激郭子兴的赏识,当了镇抚后立志死心塌地效力郭子兴,每逢征战主动请缨,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强敌,他总是奋不顾身带头冲锋陷阵。
郭子兴愈发欣赏朱元璋,好几次在家宴上夸奖朱元璋英勇无敌,是他的左臂右膀,还说将来给郭大丫、郭小丫找女婿也要找朱元璋这样的人才。
每每听到这些话,众人表情各有相同。朱元璋连忙谦称是小婿本分;马秀英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小张氏满脸欣慰给朱元璋夹菜;大张氏非常不爽地冷哼几声;郭天叙嫉妒愤恨地仇视着朱元璋;郭天爵什么都无所谓,只顾盯着李碽儿目不转睛;郭大丫、郭小丫神色复杂,若是将来嫁个朱元璋这样的伟丈夫倒也不错,可是千万别像朱元璋这么又丑又穷,嗯,好像朱元璋现在也不差,都成了父亲的心腹大将……
想到这里,郭大丫就恼恨地瞪了马秀英一眼,原本想看马秀英的笑话,结果人家过得有滋有味,气色都比以前好上三分。不行,不能让马秀英这么舒坦!郭大丫若有似无地冲朱元璋笑笑,顿时把朱元璋迷得神魂颠倒,菜都差点塞进鼻孔里。
马秀英暗暗气恼,当着众人面又不能发作,只好在桌子下狠狠踢了朱元璋一脚,回去再给他好看。
随时关注朱元璋和马秀英的郭天叙目光一闪,若有所思,他似乎又想到能让这两口子不痛快的办法。
吃过饭他就找到郭大丫,直接说明来意,要郭大丫去勾引朱元璋,最好能让朱元璋厌恶马秀英。
郭大丫怒道:“朱元璋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去勾引?”她脸颊红晕,气息不平,也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其他原因。
“又不是真的让你去勾引朱元璋,做戏而已。你不是也讨厌马秀英吗?抢走她的男人一定会让她痛苦难受。”郭天叙哂笑,没点破郭大丫在饭桌上做的小动作。
郭大丫沉默,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但以后朱元璋每次征战归府,总能看到他和郭大丫在一起说话的情景。
逊影不止一次向马秀英禀告这件事,马秀英却隐忍不发,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因为朱元璋最开始喜欢的就是郭大丫,她这个时候和朱元璋吵闹只会让朱元璋更加离心。况且郭大丫的身份不是她能轻易得罪的,有郭子兴这个父亲在,即使郭大丫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郭子兴也会维护到底。万一她把这件事挑明,郭子兴为了维护郭大丫的名声,将其也嫁给朱元璋,她就得不偿失了。为今之计,只能尽快想办法搬离元帅府,断开朱元璋和郭大丫的接触。但是如今战事颇多,朱元璋经常出征,郭子兴留马秀英住在府里也有一种人质的意味,如果没有一个适当的理由,恐怕不好搬离元帅府。
马秀英不发作,不代表别人不发作,郭天叙等这个机会等的太久了,当他躲在花丛里亲眼看见朱元璋和郭大丫耳鬓厮磨的时候,阴测测地笑了,掉头就去求见郭子兴,把朱元璋私会郭大丫的事原原本本禀告。
郭子兴勃然大怒,当即把两人叫到跟前质问。
朱元璋和郭大丫哪敢承认,推说是在花园偶遇。
郭天叙笑得不怀好意,“小妹你就别为朱元璋遮掩了,这次不止是我,还有一些仆人也看到你们单独私会。唉,咱郭家的女儿岂能让人白占便宜,不如让朱元璋把马秀英休掉,娶你为妻,这样别人就不会说三道四了。”
郭大丫愤怒地盯着郭天叙,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亲大哥做事如此不择手段,利用了她还要毁她名声。她只是为了打击马秀英才和朱元璋玩暧昧,真让她嫁给朱元璋那是一千个不愿意。她哭得伤心欲绝,死活不承认自己和朱元璋有私,反而说自己只是路过花园,被朱元璋拦住才不得不停下和他说话。
郭子兴立刻冲着朱元璋咆哮,责骂他不是东西,有了马秀英还朝秦暮楚,既对不起马秀英也害他女儿名声受损。
朱元璋懵了,百口莫辩,看着梨花带雨的郭大丫渐渐心冷,若不是郭大丫主动接近,他哪敢和她走到一起,他也不指望郭大丫为自己说话,但她也不该反咬一口陷自己于不义啊。失去了郭子兴的信任,他比谁都清楚后果有多严重。
郭天叙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切,心情舒畅得仿佛酷暑天喝了一碗冰水。让郭子兴不信任朱元璋只是第一步,等到朱元璋彻底失势,就是他出手弄死朱元璋夺回马秀英的好日子。
正在此时,马秀英求见,一跛一跛地进了屋先向郭子兴请安,然后视而不见朱元璋和郭大丫狼狈的模样,故作不解地问郭大丫,“姐姐这是怎么了?我让夫君给你捎的东西可曾收到?”
郭大丫怔了怔,不明白马秀英在说什么。
马秀英笑道:“前日夫君征战茂县归来,专程给我带了一点当地的土特产,我想着姐姐可能也会喜欢,就让他给你和夫人、小丫分别捎去一点,姐姐没有收到吗?”
“没有收到。”郭大丫仍然木木的发愣。
朱元璋反应过来,急忙大声说道:“娘子,俺还没来得及把礼物拿出来,就被大公子误会,说俺和二小姐……”
“大公子什么意思?”马秀英猛然转头,睥睨郭天叙,“我和夫君还有大丫姐姐都是义父的子女,难道我们姐妹之间相互走动都不可以,这样的事也能被人捕风捉影,实在可笑!”
郭天叙脸气得通红,“送礼就送礼,你为何让朱元璋来送,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马秀英不理他,对郭子兴说道:“不是女儿不送,而是女儿送不了,今天不小心把脚崴了,才叫夫君代我送礼。都怪女儿粗心,想不到惹出这样的误会,还请义父原谅,不要责怪姐姐和夫君,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
难怪马秀英进屋时腿脚不便,郭子兴当即信了八分,加上郭大丫的名声也被挽回,他心情好转,缓和语气说道:“脚崴了还不赶紧回去休息,幸亏这误会是发生在家里,以后不准这样粗心了。”又对郭大丫宠溺地斥道:“你这孩子也是,爹问你话怎么不说清楚,原来元璋拦你是为了给你送礼物。”
郭大丫百味杂陈,复杂地瞟了马秀英一眼,又冷冷看看郭天叙,委屈道:“女儿怕说出这事,大哥更要说我和朱元璋私相授受了。”
郭子兴瞪着郭天叙,“你这当兄长的怎么连自己妹妹都不相信?”
郭天叙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见事不可为,立刻低头,冲郭大丫作揖认错,“是大哥鲁莽,误会了小妹和朱元璋,小妹要打要罚,大哥任凭处置。”
“我可不敢教训大哥,若没事了,爹爹请准女儿告退。”郭大丫看都不看郭天叙,冲郭子兴行过礼,转身就走。
马秀英也在朱元璋的搀扶下告辞离去。
这时郭子兴才沉下脸,对郭天叙语重心长地说道:“俺知道你不喜欢朱元璋,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俺还需要他为俺征战四方,你不要去招惹他了。大丫这次肯定气得不轻,你一会去好好陪个不是,莫忘了你们是亲兄妹。”
“父亲教训的是。”郭天叙暗暗心惊,原来父亲什么都清楚,怪不得马秀英来了三言两语就能翻盘,原来是父亲借驴下坡。同时他心里憋屈到极点,父亲宁愿向着外人也不肯帮自己。他这次算是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为了陷害朱元璋不惜利用郭大丫,可恨不仅没有达到目的,还受到父亲的责备,连郭大丫也不肯跟他亲近了。
这厢朱元璋和马秀英离开书房,朱元璋红着脸,嗫嚅道:“娘子,多谢你了。其实俺……”
“我们是夫妻,你不用对我说谢谢。八哥,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马秀英艰难地说道,她本想装成一无所知,可郭天叙非要把事情捅破,丢脸的不仅是朱元璋,还有她,到头来她还得为朱元璋和郭大丫遮掩,没人能想象此刻她心里有多么酸楚。
朱元璋支吾道:“不是的,俺……”
“你让我把话说完!”
马秀英的吼声吓住了朱元璋,他从没见过马秀英如此癫狂的眼神。
“你喜欢谁我管不住,但我是你的妻子,请你尊重我,就算你有什么心思,也不要摆在我的眼皮下,我也不会去干涉你的事情,以后我们相敬如冰!”这段话在马秀英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今天终于说出来。她的观念里到底还是有前世刻下的烙印,无法真正做到像这个时代的妇人一般顺从丈夫,以夫为天。她有她的骄傲,既然朱元璋不喜欢她,大不了她就把朱元璋当成一个搭伙吃饭的同居者。
趁着马秀英喘气,朱元璋小心翼翼地说道:“不是的,俺是想说,俺已经认清那个女人的面目,俺以后不和她来往了。”
“啊?”马秀英愕然,果然计划不如变化快,自己刚刚才坚定的决心又被这个混账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