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韩韶军被她这种哭法吓了一跳,“你先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边上姜辰一听到韩韶军嘴里冒出来的名字,当即变了脸。
“韶、韶军……”郑瑶瑶断断续续道,“我爷爷快不行了……”
韩韶军心酸,前段日子假装是郑瑶瑶男朋友的时候,曾去探望过郑爷爷,一番长谈让韩韶军受益匪浅,愈发敬佩这位坚毅的老人。如今老人行将就木,他难免心生悲戚。
“坚强点,瑶瑶,你爷爷每天撑着很痛苦,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不是!韶军,不是!”
韩韶军本想安慰郑瑶瑶几句,但她急急忙忙地打断。
“韶军,你能不能再过来?”郑瑶瑶哀求,“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求求你再帮我一次!你过来一下,我爷爷想见你!他快不行了!”
“可是……可是我……”韩韶军一时脑子也有点乱,已经决定不再伪装男女朋友,可郑瑶瑶哭得他心烦意乱。
“求求你!我爷爷快没时间了!他想见你,他说他想见你!我已经守了他一个晚上了!我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他就是想见你!”郑瑶瑶语无伦次,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凄厉。
“你别慌!”韩韶军已经往楼上走,“先别哭了,去陪着你爷爷,我马上就来。”
郑瑶瑶哭着应了,韩韶军匆匆上楼穿了外套,又匆匆下楼,刚要出门,姜辰拦住了他的去路。
“去哪儿?”姜辰阴森森道。
韩韶军一看姜辰脸色便知道不妙,连忙好声好气地解释:“姜辰,我得出去一趟。”
“又是郑瑶瑶?”姜辰咬着牙道。
“她的爷爷恐怕不行了,所以我……”
“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跟她假的吗?他郑家没人了吗要你过去?”
韩韶军一个头变两个大,“这事怪我,等我回来后再跟你赔罪,我现在必须得走了。”
“不行!”姜辰的手像钳子似的扣住韩韶军的胳膊,“你又来这套逗我玩是吗?你是不是看我狗一样跟在你屁股后面很过瘾?”
“我没有这个意思!”韩韶军想起郑瑶瑶哭成那样就心急,老人生命垂危,随时可能会离世,他一分钟都不能耽搁,“我真的要走了!这回是我对不起你,你别生气!等我回来随便你怎么样都可以!”
两人推推搡搡都快动起了手,一个拽着衣领往里面拖,一个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姜辰气得心肝肺都要炸了,他承认昨天拉了一群人到韩韶军家,是他犯了蠢,所以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候着韩韶军起床的时间,做了顿早餐,本指望着再安排点什么活动,彻底化解两人的心结,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枉费一番功夫。
“又是这个女人!我受够了!不许去!你要是敢走,回头就别认我这个兄弟了!”
姜辰这话说得很重,韩韶军惊讶他的绝情,为了一次意外赌上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有这个必要吗?
“何必呢?”韩韶军急了,“我很快就回来。”
“不成!今天你必须跟我在一起!那女人休想再缠着你!”
“你别生气。”韩韶军喉咙口发苦,掰开姜辰的手,“等我回来。”
他转身从姜辰手里挣脱,飞快地跑向门口,姜辰追了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韩韶军赶在他之前,关上了大门,并插入钥匙转了几圈。
姜辰听到钥匙敲击的声音,双眼蓦然睁大,抓住门把手用力摇了摇,没有打开。他难以置信地咆哮一声,将门晃得咣咣直响,大门还是纹丝不动。
韩韶军居然把门反锁了!
姜辰怒不可遏,一脚瞪在门板上,这一脚,灌注了全部的愤怒,门框上裂开一条缝。“韩韶军,你有种!”他怒吼。
韩韶军听见背后震耳欲聋的撞门声,心中又慌又涩,以姜辰的脾气,恐怕这事没法善了。回来后该如何面对,他没有考虑过,眼下只能暂且放在一边,走一步是一步。
匆匆赶到医院,郑老爷子病房外乌泱泱站满了人,全都是郑家的子子孙孙,他们有的悲伤,有的木然,有的愤怒,三三两两窃窃私语,韩韶军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走廊里静得落针可闻。
“韶军,你总算来了!”郑瑶瑶的父亲通红着眼跑过来,像抓住救星一样握住韩韶军的双手。
“郑叔。”韩韶军微微欠身。
“别多说了,先进去吧,你郑爷爷等你很久了。”郑爷爷这三个字说得尤重,甚至带着点示威的意思。
韩韶军用眼神向众人问好,跟着郑父走向病房。
郑父抹了把泪,拉着韩韶军的手不放:“韶军啊,瑶瑶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多担待,千万不要跟她置气。”
又是一个对两人关系误解的人,韩韶军懒得多做解释,应付了几句,推开房门。
病房里只有郑瑶瑶一个人,她抽泣不止双目红肿,形容憔悴,往日精心梳理的头发也早已凌乱。干瘦的老人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导管,不得不说,郑老是极宠爱这位孙女的,弥留之际也只把她留在身边。
韩韶军调整了一下情绪,快步走到床边,轻唤了一声:“爷爷。”
老人费劲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皮包骨头的手,目光在韩韶军和郑瑶瑶之间来回。
韩韶军会意,一只手握住老人的手,另一只手虚握住郑瑶瑶的手掌。
老人浑浊的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双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一些意味不明地声音。
病房门打开,郑家人站了一屋,老人停止了心跳,哭泣声当即从呜咽变成了嚎啕。郑瑶瑶更是悲痛得无法自已,扑到了离她最近的韩韶军身上。
韩韶军愣了愣,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一抬眼,对上了郑铭怨毒的视线,韩韶军感受到了威胁,他微微敛目,冷冷与之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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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里外外忙完,已经是晚上了,韩韶军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离家越近身体就越冷,韩韶军满脑子都在想姜辰。
就这么把他撂在家里,他会做出什么事,想想都觉得可怕,韩韶军甚至在想象姜辰会不会暴躁到直接把他家拆了。平日里顺着他哄着他,他都动不动就耍性子,别说这回真违逆了他。
但是终究是要面对的,韩韶军脸上愁云惨淡,驶入了小区。
房子还在,韩韶军不知该庆幸还是该苦笑。走到家门口,月亮从乌云后露了头,韩韶军这才发现,他的家门被拆了。
厚重的门横在地上,金属门板上坑坑洼洼的,像被暴力锤击过,门框更是扭曲歪斜,外墙开裂裸.露出里面的钢筋水泥。
是要多大的破坏力才能毁成这样,韩韶军只觉后脊梁发冷。想象着暴怒的姜辰对着一扇门拳打脚踢,韩韶军心酸不已。
既然门都拆了,怕是人已经走了吧。
韩韶军定了定神,跨过大门进了屋。
漆黑的室内里没有开灯,靠后院玻璃墙的窗帘敞开着,半边客厅笼罩在暗淡的光芒下,隐约能看见客厅的情景。
姜辰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声,整个人沉浸在黑暗之中,月光勾勒出他身体的轮廓,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无需看清他的表情,他静静地坐着,像一尊冰冷的雕像,浑身上下散发着强大而危险的气场,他就像一座正在酝酿喷发的火山,随时能将接近他的一切事物烧成灰烬。
唯有他的眸子是亮的,即使在暗处也透着狠厉的精光,他是狩猎的掠食者,等待着猎物一步步向他靠近,而这只猎物就是韩韶军。
韩韶军四肢沉得提不起来,生怕再前进一步就会被他撕成粉碎,于是远远地站着,用轻柔的声音道:“我回来了。”
姜辰没有任何反应,好似一把出鞘的剑,还处于静止状态,但剑锋上已杀气腾腾。
韩韶军硬着头皮向他走去,每走一步都好像跨过刀山火海。一步一步,缓慢而谨慎,每一次抬起脚都必须使出全力。
姜辰就这么注视着他,视线跟着他移动,英俊的脸庞像一张面具,不见喜怒哀乐。
韩韶军走到他面前蹲下,手轻轻放在他膝盖上,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对不起,别生气好吗?”
“你答应过我,不跟那女人纠缠的。”姜辰的声音低沉喑哑,如同沙漠行走的旅人久久得不到水的滋润。
韩韶军的心在颤抖,他很想解释说没有纠缠,只是帮她一把,可他知道姜辰根本不会接受这个理由,此时此刻韩韶军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姜辰不要生气,仿佛他的情绪比千万个理由都重要。
“对不起。”他重复道。
姜辰依然冷得像一座冰山:“你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