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抛下我,发足狂奔,向着不远的纸钱店跑去。
过了一会儿他买来了纸钱,想要放在我纸扎店门前烧,被我一脚踢开了,我叫道:“你TM是不是疯了,我这里全都是纸人,万一一个火星子进去。”
胖子却跟没听见似的,把我踢飞的纸钱重新拿回来,摆在店门前,摸出打火机来要点。
我真急了,这回踢的是胖子,结果胖子这一蹲下如一座山似的,把我整个人往后弹开,我一屁股坐倒,这时候胖子已经把火点上了。
我再想去扑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胖子手里的打火机却犯了毛病,打上的时候火苗窜得老高,一递到纸钱边上就熄了火。
可是胖子手里的打火机分别是小喷灯啊,这种打火机就算十级大风也吹不熄,怎么就是点不着纸钱呢?
胖子点了十几次,每一次都这样,他突然把打火机一摔,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问我:“咸鱼,这钱兔兔姐不收,你叫我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啊,怎么办?”
说实话我早就麻爪了,哪还知道怎么办?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心想这时候我爷要是在该多好,只可惜我爷是个老古套,从来不用手机,一出去便找他不见。
不过一想到我爷,我对胖子说道:“要不这样,你开车,咱们现在就去找我爷,他一定有办法救你们。”
胖子一听我说我爷,顿时看到了希望,腾一下站起来了,大脑缺氧还踉跄了一下,他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对对,没有于八爷平不了的事儿。”
我锁了店,胖子开车,我坐副驾给胖子指路,后排我们把撸姐的尸体放上去了,现在没时间送她灰飞烟灭,都只想着尽快找到我爷。
胖子的小面包速度一高就发飘,一路上我们便仿佛低空飞行一般,我被强烈的推背感给推在椅背上,跟胖子说了好几次开稳点。
可是胖子却青着脸,好像根本听不到我说的话一般。
所幸现在走的省道上没什么车,我真怕突然迎面来一辆大卡车,到时候只要刮上一下,我们一车人全都得完。
我刚想再次提醒胖子,可是这时候胖子却突然一个急刹车。
我被安全带勒住,但人却也仿佛弹弓里的石头那般往后用力弹到座位上,冲着胖子吼叫道:“胖子你想找死不用上路,在龙水老街上等着兔兔姐就好了。”
胖子却不答话,两只眼睛惊恐无比地望着前方,仿佛看见了比鬼更加恐怖的东西:“完了,我们都要死了。咸鱼你自己逃吧,要是你能出去,记得给我奶带句话,算了,我还是把密码告诉你吧,我的两张卡,一张是我的老婆本,一张是我替我奶存的棺材本……”
我恨胖子胆子小,在这里惑乱军心,怎么一下子就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照着胖子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掌说道:“擦,清醒点,只要找到我爷,我们谁都不用死。”
胖子却突然惨笑一声说道:“没用的,我们找不到了。”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前方。
风挡玻璃上停着一只白粉蝶,就是大白菜里菜青虫变的那种,洁白的粉蝶停在风挡上扇动着翅膀。
我不由笑了:“不就一只蝴蝶吗?你怕个毛线啊。”
胖子没说话,只是无力地指了指车窗。我回头看去,这才发现车后面的窗上,密密麻麻全都是白蝴蝶。
这个数量实在太惊人了。虽然我知道白蝴蝶不咬人,但是这么密集,实在瘆人。
更加瘆人的是,在车的前方,一大群白蝴蝶打着旋儿,向着我们这边飘过来。
这种飞行的方式相当怪异,仿佛纸钱烧成灰轻飘飘在空中打转儿。
不止是我这么认为,胖子应该是第一个这么认为的,他的胖脸哆嗦着说道:“纸灰飞化白蝴铁,咸鱼你说这是不是纸钱变的。”
我觉得胖子都有点不正常了,或者被吓破了胆,或者被撞坏了脑子,现在只有我清醒着。
我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眼看这么多白蝴蝶要把整辆车给淹没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能整出什么妖蛾子。
对,就是妖蛾子,现在这些白蝴蝶就够妖异的。
不过再怎么妖异,不也就是白粉蝶吗?这玩意儿又不咬人,平时一两只的时候还挺招人稀罕的,小时候去乡下玩,最爱就是在成片的苜蓿地里扑这种白粉蝶。
顶多沾一手白粉,一洗就掉。
我从胖子车上抄起来一张旧报纸,摇下车窗伸手去戳那些白粉蝶。
结果胳膊刚伸出去就被蜇了一下,痛得我急忙收手,再一看胳膊上起了一个水泡。仿佛被热油溅作的那种,我骂了一声靠,说道:“这鬼玩意儿会咬人。”
胖子抬起靠窗户那边的手让我看了下,上面一排密麻麻的水泡,大的挤着小的,相当恶心。
胖子道:“这不是咬,是烫,这些应该真的是纸灰化的。”
我看看胖子:“要不我们弃车跑,我喊一二三,咱们分头下车。一齐跑,这里离红庙村不算远了,腿着去也就半小时。”
其实我没去过红庙村,也不知道这里离红庙村到底多远,这么说只不过是给我们自己打气。听我这么一说。
胖子稍稍恢复了一点理智,颤声说道:“你数吧,数慢点,我们好准备。”
我慢慢数道:“一……二……”
这个三字没出口,突然胖子惊叫一声打断了我的数数,他指着后视镜直哆嗦,我抬头看去,车后视镜里,一双绿荧荧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们。
不用想,这车后面摆的就是撸姐,现在这双绿荧荧的眼睛也是她的。
可是她明明就死了啊,这难不成是诈尸了?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外面全是那种烫人的白蝴蝶,我们俩不得出去,现在这车里又起了一个诈尸的,这叫我们怎么办?
撸姐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伸上了胖子的脖子,她的手上青筋暴起,青色的血液在洁白的皮肤上如同虬龙纹身,狰狞而恐怖。
胖子吓得大叫一声:“妈呀。”
也顾不得那车外的白蝴蝶还有跟我当初约定的同年同月同日死了,推开车门连打了好几个滚便出去了。
撸姐失去了目标,把手伸向我的脖子。
我也想学着胖子那样,推开车门便往外滚,结果车门却推不开了,撸姐冰凉的手已经掐住了我的脖子,掐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然而这时候心里涌起来一股暴戾之气,我用尽力气憋出一个字来:死。
然后伸手一够手刹,胖子刚才没熄火,这手刹一拉,车子便往前窜去,我不会开车,因此车子往前一窜之后,便开始自由飞翔了。
这时候我感觉撸姐掐我脖子的手松了,她仿佛害怕了,真奇怪一具尸体竟然也会害怕似的。趁这会儿我挣开撸姐,大口喘气。
这时候车子直直向前窜去,前方是一条河,河水泛着清波。若是现在连人带车下起下水,不管我水性多好,也难逃脱,我急忙拿一只手去扶方向盘。
但已经来不及了,我眼睛一闭,心想今天就到这儿了,我TM玩直播还没玩够呢。
就在这时候,我的腰间便什么东西给卷住了,然后我被从车子里拽了出来,再一看却是一根蓝色的布条,龙水人叫这汤布,老年间的人缠在腰间既当腰带又当毛巾。
只不过这汤布可真长,将我整个人挂在树上,如同吊了威亚一般。
这汤布我却认识,那时我爷用来调理那些蔑材的汤布,也只有我爷这种老古套却还用这种东西,现在的人哪会用这些。
这时候车子向着河里窜去,轰的一声,河里升腾起一道水柱来,那些附在汽车上还没来得及逃走的白蝴蝶,也这这水柱给吞没了。
我挂在树上如同槐树上的槐蚕“吊死鬼”,身子扭动却激动无比,声音都哽咽了:“爷,你咋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