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如此,程阳却也是一下就明白周西坡的意思了,黑龙城并非是离火国城池,任家在明州城的所作所为,摆明了是在侵犯离火国君主的利益。
“既然如此,为何当初皇上不派人来解决此事呢?”程阳问道,对于朝局政治,他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其实武道之人也分不出心来去搞这些阴谋诡计,反言之,凡是搞阴谋诡计的,在武道也是走不下去的,有那时间不如多分点心思来修炼呢。
“呵呵。”周西坡温和一笑,“看来程门主是对朝局不太熟悉,其实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王在强者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像程门主这样的强者,举手投足间就能灭掉一整只军队,又何惧于王侯将相呢?那任家三兄弟也是如此,我主对他们,无可奈何啊!”说完他便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程阳闻言亦是哑然,王侯将相,那在百姓心中是多么尊贵的存在,就算是自己在年幼的时候也曾发痴希望以后能封侯拜相,可现在看看……
“呵呵。”程阳心里自嘲的一笑,也不知是在嘲弄自己还是在嘲弄他人,“实力,只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我若要不被人当作鱼肉来整治,就只能奋起壮大了!”想着想着,他便是暗暗的握紧了拳头,无边的念力威压也是扩散开来,竟让那周西坡不由自主的噗通跪下。
“程门主,在下可曾说错什么么?”周西坡虽然也是修炼之身,但是在程阳面前显然还是个小虾米,岂能抵挡住他的气势?可这人也是个汉子,虽然浑身大汗淋漓面色苍白,其眼神依旧是慨然的。
“没有。”程阳收神,哑然摇头,“你先回去吧,朝局政事我不会参与的,礼物也请带回,我就不送了。”他站起身来,甩袖向外走去。
“程门主,请等一等!”那周西坡跪在地上转过身道,“程门主好歹是国之栋梁,还请为江山社稷考虑一下,免得我离火国被蛇蝎之人吞并啊!”
程阳停住脚步,淡淡的道:“周大人,我看您真的是找错了人,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国家的事与我何干呢?就算我想,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一等侯,我承担不起。”
程阳心里何尝不知,这皇帝怕是想要借此拉拢人心,为自己卖命。程阳如今实力大涨,即便是放眼整个离火国,恐怕也是少数的存在,皇帝岂肯放过他?可惜如今荣华富贵在程阳眼里不过如浮云一般,现在的他只想两件事,第一是杀死任峰,第二是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这段时间他从邪月阁人的口中已经知道了些许线索。
他想都没想就离开客厅,只留下那周西坡一个人跪在那里发愣。周西坡是怎么都想不通,片刻之前还跟他谈话如常的程阳,怎么忽然就翻脸了。
雨水的冲刷着地面,青石板的路径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冬季的雨水最是让人心烦,凄冷不说,还只是绵绵细雨,要大不大,要小不小,搅扰的人心烦意乱。
程阳负手站在窗前,凝望着外面的绵绵细雨,心里纷乱如麻。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梓潼了,自从回来之后,他就在地下开凿了一个密室,准备好了一应物品,让梓潼在里面安心的修炼,毕竟成为古武者身之后,还有漫长的一段路要走。按照梓潼所说,有可能三年五载有所顿悟,亦有可能从此到死也无收获。
除去任家三兄弟之后,明州城恢复了往日宁静,各门派也都平静如初。这段时间,程阳每日都被应酬搞得不胜其烦,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一些是专程从别的城市慕名而来。本来强者就是稀罕物,更何况还是一个年仅十八九岁的武师境强者呢?
“不能让世俗搅乱了我的清明。”程阳甩了甩头,回到边上盘膝坐下,心神一动,人便已经进入了彼苍山河图内。
苍茫奔流的大河上,浮冰连天,河岸边,一座高耸如云不知几万丈的雪山凝立于前,阻住了程阳的去路。
这段时间以来,程阳一直都在彼苍山河图中修炼洗髓经和帝皇经,用来凝聚灵力,增强念力。而无论是在武道一途还是在炼药师这条道路上,他都已经越走越远了。
天真冷,呵一口气都能立刻化成白雾,就算是实力强悍至程阳,在这里都感到冰冷刺骨。洗髓经口诀在心中轮转,湛蓝色的元气便是倾满整个经脉之中,在元气之中,另外一股颜色稍浅的蓝色气流缓缓流淌,那便是水源力。水源力之中,又隐隐包裹着一层橙色的灵力,三股完全不同的力量就这样互相包容,冲刷着程阳的血脉,每一轮的冲刷下来,程阳的肉身都要强上几分。
肉身变强,这是修炼到武灵境以后的强者们都在追求的,可偏偏能够修炼到武灵境的强者,肉身的修炼基本上都已经达到了极限。这些强者当中有百分之八十的人能够活上一两百岁,而后便慢慢老死。能够改变肉身质素,便能适当的延续生命,而对于修炼者来说,生命的延续就等于为自己争取了继续修炼进步的时间,那是极为宝贵的。
世人都以为肉身的提升只是在最初打基础的那个境界,可不知道这肉身的修炼其实是贯穿整个修炼过程始末的,就连程阳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如今程阳体内的水源力、灵力和元气三股力道已经能做到互不干扰,可现在他更想将之合而为一。
正在潜心静修时,程阳耳畔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如同蚂蚁在地上爬的声音,那声音初听起来像是耳鸣,仔细感悟却是发现,原来是有人在他耳畔低语。
程阳倏的睁开眼,皱眉四顾,他以为是陈清在开玩笑,于是道:“前辈,是你么?”
然而四周冷清清一片,哪里有陈清的身影呢?虽然程阳不知道陈清究竟是如何在这彼苍山河图中生存下来的,可是却也知道他也是需要修炼的,肯定有属于他自己的法门。
确定不是陈清之后,程阳再仔细去听,那声音却又没有了,于是他苦笑着摇头,喃喃自语道:“大概是最近忽然清闲下来,想的心事太多了吧。”
没有多做考虑,程阳又潜心沉浸在洗髓经的功法口诀世界当中,可这一次没过多久,那声音再度传来,要大不大,要小不小,搅的程阳不胜其烦。
“难道说有人来访?”程阳皱眉沉思,他心神一动,从彼苍山河图中出来,可外面的世界十分安静,除了滴答的雨水之外,什么都没有。
再度进入山河图时,程阳心里的疑雾已是越来越大,他站在河畔,驻足倾听,可除了平静的河流和浓郁如有实质的灵力,这里什么都没有。
“难道说只有在我闭目修炼的时候才会听到?”程阳心里狐疑道。
回到自己修炼的石台上,程阳再度盘膝坐下,清空心神之后继续修炼。果然,就在他进入冥想状态之后不久,那个悉悉索索细小如喃喃自语的声音又出现了。这一次程阳没有差异,也没着急睁开眼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是仔细的倾听,企图辩听清楚那声音究竟说的是什么。
“虚……实……”
那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因此尽管程阳拼劲全部的精力去辨别,依旧是只能听到虚实两个若有若无的发音。
自从得到彼苍山河图之后,程阳一直都把这山河图里的乾坤当作是自己修炼的一个绝佳地方,除了这里灵力充沛之外,他也不曾想过山河图其他的妙用。只有两次在他危难之际,山河图中有一股力道涌出保护了他,然而除此之外,他也从不知这还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一轮洗髓经和帝皇经修炼完毕,程阳缓缓睁开眼,回想着刚刚脑海中回荡的那个声音:“虚……实……”
大概由于是方言或者是时代的不同,程阳觉得自己听到的或许是模糊的发音,究竟是不是这两个字他自己都不清楚。
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程阳索性就闪身离开,此刻外面天色已晚,雨水依旧在淅沥沥的下着,他心里烦闷,便拉开房门走出屋子,想要透透气。如今的程阳实力已经不俗,世间的雨雪都无法奈何他,相反,这样的阴霾天气倒是对他吸收天地之间的水源力大有裨益,因此他周身便驭起一重薄薄的水源力,冲进了淡淡的雨幕当中。
几个纵跃后,程阳出现在了整个六方门的最高处,极目四望,深深呼吸着冬雨之中清新凛冽的空气,他感到心头的闷气一扫而空。
“咦?”目光不小心落到了大门处,程阳意外的怔了怔。
雨不算大,可是四处寒烟弥漫,寒冷至极。
程阳身披水源力光芒,任由雨水落在身上,不过这些冰冷的雨水可奈何不了他。每当一滴雨水落下,总是在靠近他的瞬间就化为一阵青烟,又立刻被那水源力吸收殆尽。就这样,在寒冷的冰雨中,程阳尽情的吸收着天地间最自然的水源力。
蓦地,他的目光被大门口的一道身影吸引住了。那是一个身穿蓝色官袍,头戴着官帽的官员,此刻正跪倒在大门口,任由雨水冲刷着。虽然程阳身处在六方门最中央的高楼楼顶,可是他的视力却格外的好,五十丈开外地上一根针都可看的清清楚楚。此时他看到那跪着的人浑身已被雨水打的焦湿,脸上青紫青紫的,显然是冷的发抖了,这个人赫然正是周西坡。
“这个家伙……”程阳眉头一皱,“白日被拒绝之后又来过几次,我都拒绝见他了,没想到性子这么倔强。”
看那人身子骨并不算多强壮,并且完全是依靠自身跪在地上,年纪又是四五十岁了,程阳也于心不忍,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周西坡正跪在地上,心中想的却是出门前皇上的话语:“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程阳拉入我们皇室门下,现在多事之秋,多一个强者坐镇,那些虎狼之心的人也就不敢对我们太过分。”
“陛下,您对臣有知遇之恩,臣若连这件小事都办不到,当真是没脸回来见您了。”周西坡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这才发觉手指都已经冻僵,脸上也是冻的麻木毫无知觉了。
忽然间,雨水停住了,周西坡机械的抬起头看,却发现自己浑身都笼罩在一重蓝莹莹若隐若现的光芒中,而一道白色飘然的身影正凝立在他正前方。
“程门主!”周西坡惊喜不已,失声叫道,“你终于出来见我了。”
“周大人,起来吧,程阳实在是愧不敢当。”程阳伸手虚空一托,一股大力便是硬生生把周西坡托了起来。
其实要说这周西坡,他本身也是武士境一阶的好手,刚才又故意使力要跪在地上,没想到自己这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在程阳眼里依旧像是棉花团一样轻盈。他叹了口气,佩服的说道:“程门主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少年英雄,我周某就算拍马追上一千年只怕也赶不上你了。”
“快请进去洗换一下吧,这天冷,寒气侵体造成病患就得不偿失了。”程阳淡淡的说道。
“不知程门主对我的提议……”周西坡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那正是礼单,只是这礼单上覆盖着一层微弱的淡蓝色灵力光芒,硬是一点雨水都没沾到。
“我会去离火城。”程阳道,“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是真的么?那真是太好了!”周西坡惊喜不已,心中更是如有一座大山落了地,意气也顿时风发起来。
程阳之所以答应周西坡,其实也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考虑。明州城虽然已经算是六方门的天下,但是六方门却不能拘泥在这里,终究是要往外发展的。他要把六方门打造成一个万人景仰的门派,那么下一站就是离火城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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