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起得早,洗漱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盛清让的脸,潜移默化的她换了运动服出去跑步了。
今天是周末,盛清让说她可以不用来太早。
其实上课的时间盛清让并没有约束她多少,特别是在授意她不动声色的治疗Pierre之后,更是不作要求了。
公园里人很多,她跑了一会,忽然听到手机响了一声,是程教授的短信。
——昨天忙到很晚,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抱歉。
程教授已经出国去做研究了。
关南抹了一把汗,靠着湖边的栏杆给他回复信息。
——没事,你忙你的,照顾好自己,吃早餐了吗?
——恩,吃了。
——哦,研究做得怎么样?那边天气还好吧。
他就没有再回复了。关南等了几分钟,只好收起手机,继续跑回家。
回来的时候小阿姨正在厨房做雪媚娘,她一时技痒,也跟着做了几个,成品实在太可爱,她想了想,干脆拿盒子装了,带到了盛家。
意外的是盛清让竟然不在家。
“盛先生一早便出去了,说中午再回来。”陆姐和她解释。
“哦。”她的目光转向沙发上的Pierre。
“平平已经吃过早餐了。”陆姐连忙说。
关南一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盛清让同意了她的建议,关南微微一笑,“平平。”
陆姐也笑,“是我给他起的小名,我看盛先生没有说什么,就这么叫了。”
关南点头,“难怪他叫Pierre......”显然是盛清让一早就给他取好了中文名。
陆姐没听明白她说什么。
“对了陆姐,这是我自己做的小点心,你尝一尝吧。”关南热情地说。
横竖也没什么事,陆姐进了厨房拿出白瓷碟子和刀叉,和她一道将雪媚娘摆盘装好,又给出去买菜的李姐留了几个。
陆姐心念着平平,吃之前拿了他常用的小碟子装好送到他面前。
“平平,这是小南老师亲手做的,试一试?”
关南在旁边塞了一个团子进嘴里嚼着,心里却无端紧张——她居然会害怕一个小孩拒绝她。
结果平平只是看了一眼,就啊呜一口咬了一半。
关南的一颗心落回原处。
细白软糯中是酸酸甜甜的草莓和淡奶油,口感丰富,清甜软滑,她本人是非常喜欢的。
只是不知道小家伙吃没吃过,对糯米会不会排斥。
几十秒之后他咽下那一口,又转头看看陆姐,陆姐下意识地送上另一半,他也一口吃掉了。
这边关南和陆姐对视一眼,默默的肯定了平平对此种食物的喜欢。
不,何止是喜欢。
他那一碟里的三个,都被他尽数吃完,吃完后目光还落在桌子上留给李姐的几个。
“平平啊。”陆姐试图和他解释,“这个糯米小孩吃多了不好,一天吃几个就可以了,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再给你买。”
男孩充耳不闻,只盯着桌上的食物。
难得见他有对轮子以外的其他东西感兴趣。
关南看了他半响,在陆姐妥协了过来拿雪媚娘的时候拦住了她。
“平平,这是留给李阿姨的。”她用英文对他说。
男孩依旧盯着食物看,陆姐一脸为难的看着她,“要不,就给他吃了吧,小孩子......”
关南有些头疼,“陆姐,你太溺爱他了。”
“可是......”
不等她说完,关南已经端起碟子转身进了厨房。
第一,吃多了确实不好,何况他已经用过早餐。
第二,说好了是留给李姐的,在小孩面前原则不能破,再者要养成他分享的意识。
第三,也在最为重要的,难得他有了感兴趣的东西,怎么能一下子满足他呢。
今天关南最大的收获,就是找到了盛承平的罩门——食物。
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证实。
中午盛清让回来,他换了衣服下楼,午餐就已经摆好在餐桌上了。
午餐是清淡的粤菜,盛清让和平平相对而坐,陆姐摆好碗筷之后盛清让又淡淡吩咐:“陆姐,多摆一副碗筷。”
他抬头望向关南,“关小姐一起吃吧?”
关南实在分不出他是在抬举她还是客气一问,那边陆姐已经转头去准备了,她连忙叫住陆姐。
“盛先生,叫我小关就好了......我还不饿,您先吃吧。”
盛清让看得出她不是客气的推托,被邀请之后并不惊慌,语气落落大方,是真的不打算和他们同桌。
盛清让没再勉强,朝陆姐点点头。
两人开始用餐后陆姐和关南便走开了。
李姐在厨房吃她们留给她的雪媚娘,半响后忽然听到外面盛清让在问话:“承平,怎么不吃?”
厨房里的三个女人对视一眼。
“不饿吗?刚刚吃过什么了?”男人淡淡的声音传来,却悚得李姐快速吞下了几个雪媚娘,又将包装的盒子包好之后才扔进垃圾桶。
盛清让对平平的饮食要求严格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要是被他知她们喂他吃点心,真不知道会不会被责备。
“什么?早中午三餐之后不能额外进食,除了饭菜水果,其余零食一律不能吃?”午餐过后盛清让和盛承平去午休,她们三个女人将饭菜端到三楼的露台,一边晒太阳一边吃午餐。
“是啊,他是这么吩咐的。”陆姐说。
“那也太......平平还是个小孩子,现在正在长身体,怎么能这么严格控制饮食呢?”关南觉得太不可思议。
“这个就不知道了,盛先生说的话我们哪敢忤逆,只能照办了,再说平平又很乖,根本不会闹着要吃的。”
“是啊,所以他饿了也不会说啊,就只能挨饿到下一餐了。”
盛清让给她们的酬劳很高,所以她们不敢有任何怨怼的话,后来就只剩下关南在愤愤不平,“小孩还在发育阶段,连个糯米团子都没吃过,太可悲了吧,我觉得没有美食的童年是不会幸福的。”
她是被放养长大的,所以对于这样的教育恨不能理解。
“养孩子又不是养花养草,定期施肥补水控制养分就行了的,我小的时候......”关南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逗得李姐和陆姐哈哈大笑。
“你个小姑娘,怎么和我们两个大妈也能这么能聊呢?”陆姐打趣道,“你在学校应该也有很多朋友吧?”
关南摇摇头,“没有,我只有一个好朋友,已经出国了。”
陆姐一愣,明显不信。
“你这么活泼,又温柔善良,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不知道,可能是我比较宅吧,读书的时候都是死读书,根本没有心思交朋友,舍友出去玩也叫不动我。”
“哦。”陆姐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她们吃了几口菜,话题很快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关南微微有些晃神,还留在上一个话题里。
她其实也搞不懂交不到朋友是她的问题还是什么。
她很确定自己不是绿茶婊,也不讨人厌,在宿舍和人也相处的还算和睦,但是就是走不到一块去。
小学的朋友没有几个,初中高中的时候她在贵族学校读书,周围都是一些千金小姐和公子哥,成日里吃吃喝喝,化妆攀比,她和那些人走不到一块去,她只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过,那三年几乎和她形影不离。
狗血的是,高三的时候那个女生家里生意一落千丈,她来求她,让她爸爸融资。
那是一个烂摊子,她爸爸什么也没说,第二天便将合同拿来给她看。
“这家公司三年之前就支撑不住了,靠着银行和各方的贷款撑到今天,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关南还搞不懂,懵懵地看着爸爸。
“关南,用你的脑袋想一想。”
她略有察觉,猛地摇头,“你别胡说!”
“关山,你别说了。”关南的妈妈林静在旁边温柔的劝阻。
关山却没打算收住口,“你们班能帮她的,也最没有防人之心的人,除了你这个笨蛋,还有谁吗?”
关南的眼泪涌出来,“你胡说!”
“不然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和你开口?偏偏在集团刚好有了一笔尾款的时候。”
关山用残酷的现实给她上了一课。
那个女孩家的生意被救起之后,她就出了国再也没有联系她。
关山的本意是想让自己女儿快点长大,看清楚这个纷繁的人心和商圈里的利益熏心,好能尽快成长,接下他的担子。
却没想到她高考完之后悄悄改了志愿,去学了心理学。
骂也骂过,吵也吵过,她就是一头头破血流也拉不回来的驴。
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么生了一个看到墙壁掉头就走的女儿。
大学之后她更是没有那个心思交朋友,学心理学的,要不就是一心钻研学术,要不就各个都是玲珑心,后来她认识了程教授,更是没有了交朋友的念头。
关南搁下碗筷,陆姐和李姐起身收拾,她将椅子挪回墙角。
这里没有阳光,有些阴凉,忽地从背后刮来一阵风,将她旁边落地窗的窗帘掀起来,陡然露出一个人影。
关南慌得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