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楼下自行车的声音汇成一片大合唱。[燃^文^书库][www].[774][buy].[com]星期一的早晨,上班的人群慌乱得像弃城逃命的难民一样。
我在这样忙乱的早晨醒来,听着外面的声响渐渐归于平静,好像自己被整座城市单独遗弃了一般,心里空落落的。
我决定还是赶紧找份工作。
我打开电视,一边听着江海电视台的早间新闻一边刷牙。庸常的生活每天如一,无非是市长又出席了一个活动,有一个项目奠基动工,菜价照常波动,群众照常情绪稳定。
我正仰着头咕嘟咕嘟地漱口,忽然听到一条很短的财经消息:“跨国广告公司银狐宣布斥资24亿收购本地民营广告公司红点。据了解,银狐与红点大股东已就并购事项达成协议。”
我霎时愣住了,回头再看电视时,那条新闻已经播送完毕。我急忙放下水杯,奔到床头拿起手机,拨打牧寒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便飘出他淡然的声音:“喂,起床了吗?”
听起来他好像还不知道并购的事,我急忙说:“牧寒,我刚才在电视上听到消息,说……”
“并购的事,是吧?”他打断我说。
我松了一口气,说:“你已经知道了?”看他如此镇定,原来是早有准备了。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坦然说。
我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你也是刚知道?那……如果并购,那两家公司会合并重组吧?你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牧寒轻轻笑了起来。说:“我没想到张遥竟然会用并购这一招,真是小看他了。如果真的并购成功,我肯定会被扫地出门吧!”
我急得跳了起来:“你怎么还这么轻松啊!你是不是想好应对之策了?!”
牧寒认真地说:“张乐发瞒着我连并购初步协议都达成了。这个二百五,他大概是想见好就收、套现养老吧,真是胸无大志。我这回算是看走眼了,竟然跟了这么一个鼠目寸光的小人。”
我担心地说:“那现在怎么办?”
牧寒淡淡地说:“我手里也有牌没打,现在该我叫牌了。梅朵,别替我瞎担心。还有,如果张遥找你。无论他说什么,千万别理他。”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抓着电话惴惴不安地坐在床上。突然很后悔自己辞了职,否则这个艰难的时刻我就可以跟他一起度过。
正在发着呆,手机突然又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的。我接通之后喂了两声。那边没有说话。我正要挂上,里面突然传来了牧寒的声音。
“张总,并购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管理层事前都不知道?”牧寒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飘来。
张乐发的声音飘了出来:“李总,这次银狐并购我们公司的事发生得也比较突然,其实我们也是一夜之间达成的并购协议。您知道的,商场的事瞬息万变,机会稍纵即逝。红点是我一手创办的。我对公司的感情比谁都深,可是我到底是个生意人。办公司就是为了赚钱,只要能卖个有好价钱,何乐而不为?”
听起来,这场对话似乎是发生在会议室里,这个打电话的人按了免提,我能听到在场所有人的对话。
牧寒冷冷地说:“张总,您是卖了个好价钱,但公司上千号员工呢?他们的权益谁来保障?”
张乐发说:“银狐并购我们公司,一个重要原因也是看中了我们的团队,我想,员工中大部分人都能留下来吧?张总监,您说是吗?”
张总监?张遥?给我打电话的这个人竟然是张遥?我的身体瞬时僵住了。
张遥的声音从一个很近的地方传来:“张总,我想您误会了。我们银狐看中的是红点的客户资源,红点公司里我最想要的人已经不在了,你们团队剩下的人就是一滩垃圾。”
电话那头,牧寒轻轻笑了两声,戏谑似的说:“原来张总监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可惜我可不是崇祯帝。”
张遥冷冷地说:“李总过奖了。并购红点是经过银狐美国总部许可的,是一个理性的商业投资决策,我个人没有这个权利感情用事。”
沉默了一会,牧寒肃然说:“关于并购一事,虽然我们管理层没有股权,但是根据管理层与董事会签订的协议,如果发生并购,收购方要代替红点支付给管理层相关的赔偿。以我个人而言,我和红点签订的协议是赔偿五倍年薪,并当年分红的五倍。我的分红比例是公司前一年销售额的百分之十,以去年而言就是两千万,那么如果并购发生,银狐要一次性支付给我一亿。这是合同,请张总监看一下。”
一个亿?我吓了一跳,我知道像牧寒这种级别的管理层能拿到巨额分红,却没有想到他的分红比例竟然有百分之十这么高,公司中小股东的收益恐怕都没有他大。
电话里传来翻看文件的声音,牧寒继续说:“我和公司其他管理层粗略算了一下,如果并购发生,银狐要一次性支付给总监和副总监级别管理层的赔偿金是5亿左右。”
5亿的赔偿金不是一个小数目。我知道,这是反收购中一种常见的“毒丸策略”,叫做“管理层毒丸”。银狐作为收购方,要想吞并红点,就不得不吞下这个“毒丸”。不知道银狐会不会因此知难而退?
张遥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淡淡地说:“总公司授权我主持本次并购事宜。我之前已经对红点的财务报表进行过研究,似乎红点公司去年的销售额并没有李总说得那么高。这份财务报表显示,红点去年的销售额是两千万,百分之十就是200万,也就是说,银狐作为收购方只需要向您支付一千万赔偿金。”
“什么?!”牧寒似乎吃了一惊。
张遥说:“不信您可以看看这份财报,我们是按照广告实收款算的。”
牧寒接过报表去看,旁边又传来了ada的声音:“张乐发,你竟然在财报中做手脚,推迟广告应收款的收款时间?你真是太卑鄙了!”
我听明白了,去年红点广告应收款是2亿,以年底为合同期限,张乐发多半是为了减扣管理层的分红,偷偷把大部分合同的履约时间推迟到今年,以至于去年广告实收款只有两千万!
牧寒的“毒丸策略”荡然无存了。
张遥冷冷地说:“怎么样?我相信大家已经清楚明白地了解各自的权益吧?”
牧寒久久没有说话。我心里堵得难受,电话被摁断了。
过了一会,张遥又用那个陌生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给我:“今天是我的反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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