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都,长安。
景福元年九月初三,正值秋日,整个长安宫廷的长廊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枝丫上零零散散还挂着几颗未来得及摘下来的枯果。
满宫的宫人们在余晖的照映下,拿着扫帚清扫着,让那些石子路露出了原本的模样,彼时无风,无雨,唯有这沙沙的摩搓声,便是落日前的岁月静好了。
一女婢子匆匆的穿过长廊,打破了这一安好,“皇后娘娘生了,皇后娘娘生了,是位皇子!”
“真是太好了,皇后娘娘诞下嫡子了!咱们宫里又多了位九皇子呀!”扫地的宫人们也是欢喜的谈论着。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这下满宫里又要多些封赏了!”
那年秋日,何皇后诞下嫡子,满宫欢喜。就连愁眉不展多年的唐昭宗也因为这个嫡子的到来,面生欢喜,赐名李祚。
祚,是天福,更是皇命,暗藏赐予皇位之意。
可见唐昭宗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惜,自玄宗之变后,宦官把持朝政的问题便一直遗留了下来,自唐昭宗继位后,尤为严重。唐昭宗与宦官之首杨复恭周旋多年,直至兴元一战,唐昭宗借助节度使之力,一举击溃杨复恭。
唐昭宗也终于开始掌控了权力,打击了多年以来宦官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状况,可也因此,引出了一个令整个唐朝叹为一息的祸乱。
藩镇势力越发强盛,二战沙陀族李克用,却缕缕被李克用的鸦军所击败,此后李克用便长期割据河东,与朱温形成了对峙。
唐昭宗性格软弱,再加上战败,威望尽失,景福二年,身为陇西郡王的李茂贞野心勃勃,一封书信讥讽唐昭宗乃是软弱无能之君主。唐昭宗勃然大怒,举兵前往陇西,却又是落败而归,此后唐昭宗在大臣们心中的威信便一扫而光。
皇位,如同虚设。
乾宁三年,唐昭宗被李茂贞的同僚——华州刺史韩建囚禁于华州三年。这三年期间皇室有权有名望的宗亲十一人皆被无辜杀害。
乾宁四年,不过四岁的九皇子李祚便被受封为辉王,成了权力争夺的一枚棋子。辉王这项荣誉既保全了李祚的姓名,又将他拉入了更深的漩涡之中。
又过几年春秋,唐昭宗重新复位,改元天复,朱温有功便加封为梁王。
可唐昭宗到底是不信任利欲熏心的朱温,在朱温任命为诸道兵马副元帅时,天复三年二月,便令辉王李祚管授三司,作诸道兵马元帅。
可纵是如此,年仅十二岁的李祚又怎能担此大任,形同虚设罢了。
宦官藩王狼子野心,早已布下重重陷局,等着唐昭宗入瓮,李祚便成了下一任傀儡。
天佑元年三月,蒋玄晖假传圣旨,立辉王李祚为皇太子,此后更名李柷。
柷乃乐器,为人执掌方可奏乐,形成曼妙的曲子,李祚再也不是那位被寄予厚望的九皇子,而是一把琴,一把任人随意波动,却还是要发出婉转悠扬的声音。
是日,皇太子按照旧制,在唐昭宗柩前即位,年仅十三岁的李柷便成了唐哀帝。
……
……
天府宫。
既无忧正与司命星君在百花院里下着棋,棋局纵横交错,黑白双方围攻势均力敌,看似无从落子,却又暗藏玄机,既无忧相中东北一角,落下一白子,打开了新局势。
“司命星君可真是位好笔者,竟将那杨戬转世成了这倒霉透了的唐哀宗李柷。”既无忧故意哀叹一气,惺惺作态一番:“星君,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啊?什么?”司命星君故意装傻。
“本肆主说你是故意为难二郎真君的!”既无忧撑着下巴,戏谑道。
“这肆主筑的是劫,那便只能如此,只怪那真君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正值那李柷出生之日投去了凡间。”司命星君一脸正经的解释着,脸上写满了真诚。
却还是被既无忧一眼看破,“行啦,在本肆主跟前就别打那些幌子了!”
司命星君嘴角轻笑,轻扫了眼棋盘,落下一黑子,截住了白子的去路,“这二郎真君还是位凡人时,尝过的人间百味不多,且心中有执念,此念为怒。怒,是极易入魔道的,小仙此番安排便是让这真君尝尽人生百味,方可懂得拿起便是放下的道理,如若他能看破此局,那莅临神位指日可待。”
既无忧点点头,司命星君此言不无道理,杨戬除了懂得如何于战场厮杀之外,其余人情世故,通天的道理一窍不通。
看来这司命星君还真有些能耐,前些日子推算得知天蓬之劫,这会又提前得知我与那杨戬定会前来,如今又布下此局助杨戬一臂之力,如此帮人,就无所图?
“肆主,到你了!”
“肆主?”
“哦。”
既无忧回过神来,屏息凝神看着那多出来的黑子阻拦了自己的攻势,看来不得不除去,既无忧冷漠落下一子,白字形成围堵,反扩黑子。
“司命星君对杨戬如此相助,倒真是位心善之人,不知司命星君可是有什么需要本肆主相助的?”既无忧换了种口吻,开始套话。
可司命星君却一直沉浸于棋局之中,一直观四方之势,暗度陈仓,寻得一突破口。
随后回心一笑,“肆主,此局十之八九小仙赢了!”
面对司命星君的无视,既无忧只是微笑道:“那可未必。”
既无忧好歹也比司命星君年长那么几百岁,这棋艺虽是许久未练,却也是述白一手带出来的,怎会示弱,她于东下四行处定下杀机,风头立马便偏向了白棋这头。
司命星君又看了许久,眉间紧锁,无从落子,却还是寻了处看似安稳的地方落了一子,既无忧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得意,一子落下,胜负已定。
“本肆主赢了!”
“肆主的棋艺果然名不虚传,小仙领教了。”司命星君脸上毫无落败者的颓废之气,倒是神清气爽,很是愉悦。
“输了还如此高兴?”既无忧满脸疑惑。
“方才肆主说小仙有何所求,小仙却有所求,不过小仙求的便是与肆主下一盘棋,棋局初始,肆主漫不经心,并未拿出真正的实力,故小仙使了个激法,这才有幸与肆主真正的较量一回。”
“司命甚是满足!”